又要干嘛?皎然扯起一抹微笑,见凌昱向她伸出手来,“别动,斗篷该脱了。”凌昱说着,一面帮她解下,一面掸落余下的水珠,往屏风上一搭,自顾自往外去了。
皎然面有些浅,为自己一时的想多感到脸红,捂着脸在蒲团上坐下。内室三面可观园景,水榭门前却被屏风挡的严严实实,皎然探直了头也看不到凌昱在作甚,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口哨声传来,不过一会,便有一个小厮飞奔入花园来,该是凌昱要吩咐什么。
案几上摆着茶具,一旁的铜铫子咕噜噜冒着热气,茶盏中还余有清透碧澄的茶水,想来她没来之前,凌昱就坐在这冲茶独饮,皎然不觉得张宅还会余有茶具,即使有,也不觉得凌昱能看得上张宅的器具,那应当就是凌昱自带的,没想到凌昱一个大老爷们,出个门比姑娘还讲究,果然难伺候。
凌昱跟小厮交代完,便回到内室坐下,两人相对而坐,凌昱只顾着洗杯冲茶,四下寂静无声,连园子里的风都好像吹不进来,只剩茶杯相碰“叮叮当当”的声响,让皎然有一种最不想感受到的暧昧感,仿佛她和凌昱就是一对岁月静好,连话都可以不用说的情侣。
但现实可不是这样,为了打破这份暧昧,皎然决定勇于做一个弱者,沉不住气的人总是先开口的,“凌公子,我想在和来客相邻的墙上开个门。”
“好。”不多不少就一个字,搞得皎然头有些大,“我看跨院花草也多,想动土再建几座亭子,到时酒客可观景饮酒。”
“可以。”
……
皎然又提了几个要求,原本只是试探性地,不曾想财神爷都一一答应,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宛如张宅就是一块泥巴,任她怎么捏都行,这么好说话,皎然很快便没话讲了。
好在这时,凌昱的茶终于冲好了,推到皎然跟前,“你吃一杯热汤,别回头染上风寒了。”
盛情难却,皎然将茶杯捧在掌心,品了品茶香才饮一口,果然暖汤下肚,整个身子都活泛起来了,凌昱又给皎然续了几杯,皎然见凌昱只给自己斟茶,有些疑惑:“凌公子怎么不吃?”
刚说完,屏风外就有人来求见。皎然总算知道凌昱为何不吃了,原来是等人上酒呢,皎然惊讶于这小厮的办事能力,一盏茶的功夫,不论这酒是带的还是去买的,都忒快了,只不过更让皎然惊讶的,还是那个来送酒的人,不正是陶芝芝口中的“怪毛瞪瞪,磕碜煞人”的瘸腿屋主吗。
皎然看着那“屋主”低头退下,又拿眼睛追着他的背影,看他一高一低走出园子后才看向凌昱,这人也正挑眉看着她,“他确实是为我做事的。”
皎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说不出“一笔勾销”,“我不恼了”这样的话来,但堂堂世子爷肯做到这份上,再计较下去就有些不识趣了,“凌公子手下果然卧虎藏龙。”
“你怎知他是虎还是狍?”凌昱反问。
皎然心想拍马屁的话你也当真,“一个瘸子能被公子所用,自然有可取之处。”
凌昱笑了笑,“他确实有可取之处,于土木、算术都十分精通,日后你改建宅子,若有需要,也可找他办事儿。”
啧啧,凌昱敢说,皎然可没这个脸去接,她怎么敢使唤世子爷的人,嘴上却道:“多谢凌公子好意。”
皎然烦躁地将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伸手想倒杯酒,却被凌昱挡住:“你还吃?”
皎然顺嘴接道:“什么叫还吃。”在凌昱试探的眼神里,皎然忍不住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的衣裳,有这么明显吗?
“借酒壮胆可不是明智之举。”凌昱淡淡道。
出门之前皎然确实吃了几杯来着,可那还不是为了壮壮士气吗,本来皎然还挺庆幸今日遇到的是凌昱,但他这么一说,又让皎然感觉这一趟就跟裸丨奔般,被看得透透的。
“如果早知道要见的是凌公子,我定然不会饮的。”皎然嘻嘻一笑,不就说话吗,谁不会啊,“凌公子有气度又好说话,和您谈话如沐春风,能碰上凌公子,碰上这样的宅子,是小店之幸。”
反正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皎然寻思着是不是该给财神爷磕几个头再回去,刚站起身,就听凌昱道:“是你我之幸,也是酒库之幸,所谓天网恢恢,不过是张三的因果报应罢了。”
越听越不太对劲,皎然不解地重新坐回去,“此话怎讲?”听着好像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凌昱凝视了皎然几息,不知道是不是对皎然方才行为的不悦,拎起铜铫子放在案几上,示意皎然道,“许久没吃过阿然煮的茶了,有些怀念。”
一声“阿然”喊得皎然心肝直颤,上回在凌昱面前煮茶,还是陶芝芝带着她去观景楼会花姑时,那根箭可差点在她脑袋上穿个洞呢,时移境迁,那会儿为了拿花还要品茗猜茶名,这会儿凌昱却是有求必应,果然人熟了就好说话。
想到这里,皎然寻思着是不是该往茶汤里多加些盐,让世子爷知道有咸才有甜,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在凌昱身上,她已经吃过很多亏,再来一壶都受不了。
茶汤飘香,皎然将盏托递给凌昱,凌昱啜了一口,“有些淡了,不过火候掌握得恰恰好。”
还挑呢!这可是丁旖绰真传弟子,皎然不想跟凌昱再废话,开门见山问道:“张三这事儿,是不是不止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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