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哥儿的人小腿短,比那树干也粗不了多少,正婆娑着泪眼,扭着头一脸你怎么现在才看到我的表情,竖眉嘟嘴看着皎然。
总算等来救星,皓哥儿可劲儿地哭,哭到皎然走到树下,还倔强地扭了扭身子不让皎然碰,眼里却又是你一定要帮我的神情。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罚站了?”皎然问,其实皓哥儿三天两头被罚站,皎然习以为常,但小屁孩该哄还是要哄的,大人觉得没啥事儿,在小屁孩眼里就是天大的事儿。
皓哥儿确实觉得天快塌下来了,因为他压根没觉得自己有错,撅着小嘴也不言语,原本只想引皎然过来,哭着哭着金豆子越掉越大,脸都涨红了,他有什么错啊,明明是大人的不对呀。
皎然蹲下给皓哥儿擦了擦眼泪,皓哥儿一开始还不让皎然碰,最后还是妥协地将头埋到皎然肩上,拿泪珠子往她身上擦。
“我就是看它们太多天没洗澡,今日我们去山上,我们都休沐了,它们却没处去玩,可是白师太不让我和它们一起洗澡,还说要宰了它们。”皓哥儿一抽一抽地哽咽道。
弄了半天皎然总算在彩絮儿的解释下搞明白了,原来是今日皓哥儿说要自己沐浴,白师太爬了一天山也乏了,便顺了皓哥儿的意,结果皓哥儿是为了给两只鸭子洗澡才这么说的,一个小儿两只小鸭子,鸭子戏水人戏鸭子,可想而知沐浴现场有多狼狈。
皎然实在是汗颜,难怪白师太火气那么大,这皓哥儿做的不对但似乎也没错,真是不知如何解释,大人的世界和孩子如此不同。
“明儿就把那两只鸭子炖了当秋补,阿然别管他,让那小子今晚睡在鸭窝里得了。”白师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皓哥儿紧紧抱住皎然,皎然拖着他的肉屁股站起来,“不是我想理他,是压根掰不开,你瞧瞧,白师太。”
皎然嘿嘿向白师太展示自己如翅膀一般展开的双手,皓哥儿小短腿锁住她的腰,小肉手攀紧她的脖子,一点掉不下去,就这样帮助皓哥儿逃离了面壁现场。
白师太知道这姐弟爱打配合,也只摇了摇头便招呼上菜用饭。
门外驻足的凌昱也不知为何,隔着一面墙都仿佛能见到皎然护短的样子,该是皓哥儿嚎啕大哭的时候,也学着他瘪嘴挤眼,抱起皓哥儿向白师太展示撒手的时候,也是小儿耍无赖一般,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凌昱轻笑一声摇摇头,觉得薛能用“有毛病”来形容皎然,真是用对了词儿。
第71章 第七十一回
别人觉得皎然有没有毛病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会儿皎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毛病,但事已至此,再怎么捶胸顿足也没有用,酒馆要继续开,和财神爷对着干她也不敢。
每次懊恼怎么就入了凌昱的局了,皎然都会进行自我开导,想想一夜消失的许家酒肆,立即就会释怀,老虎须万万拔不得。
可能是因为路线完完全全被规划好,皎然走起来也不那么瞻前顾后了,只想着如何把眼下做到极致。
宅子酒店动土在即,改建和需要大动的土木早已定下,皎然每日脑子里想的都是哪里需要添些玩意儿,何处又该配什么样的新器具,每日回到家里梳洗完毕,就研磨蘸笔,写写画画,一时兴起,又能想起新花样。
彩絮儿没皎然那么多心思,只帮着展纸风干,站在一旁看着凑趣,“姑娘,这水上搭曲折竹桥,通水榭又能池上观鱼,真好。”
皎然也爱这方花园,“是啊,水榭四面有窗,到时多栽几株桂花海棠,四季都有花开,坐在里头,看水赏花,眼睛也清亮。”
皎然想了想,提笔在假山边加了张石凳,“以后那边就归你管,给你添张石凳,让你有地儿歇脚,得闲了还能钓钓鱼哩。”
彩絮儿听了直笑,皎然却并非开玩笑,以后宅子和来客两边开,自不能再用如今这种管理模式,彩絮儿是皎然最信得过的,用来管宅子酒店正恰当,皎然对彩絮儿的期望可不止于此,彩絮儿是能左右逢源之人,总有一日能独当一面,皎然也愿意放手给她。
于人情往来之事上,皎然不抗拒,却也不热衷,说白了还是能装,皎然拿着毛笔戳了戳下巴,人果然都是逼出来的,在相府那段寄人篱下的日子,宛如上了个戏子速成班,挨金似金挨玉似玉不是没道理。
“那姑娘可要给我在石凳旁栽颗树,挡挡日头,还能隐在人后。”彩絮儿是怕影响到酒客。
“小事儿。”皎然大笔一挥,又给彩絮儿添了棵树,“以后这棵树就叫‘彩絮儿’好了。”想了想又摇头道,“不成,我还是给你砌个小山,只挖个洞留给你看水,保管挡得严严实实的。”
彩絮儿想想就觉得画面不是很美,“那不跟狗子路边蹲一样了吗,姑娘我才不要呢,还是树好。”
皎然觉得彩絮儿描述得甚是贴切。
“如果有四季常开的花就好了。”彩絮儿喃喃道,“啊,凌公子不是有漫山的四季桂吗?姑娘跟他讨几株来,他定无不从。”
几株树的事儿,皎然也觉得凌昱不会不应,但她就是不想找他哩,其实皎然的规划里,有许多玩意儿都要托凌昱找一找,以他表现出来的诚意来看,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儿。
可是每日看着那只鸽子,皎然思想斗争做到最后,还是没打开门放它出去,好像一放出去,有什么东西也会随之不同,所以找凌昱帮忙的事就暂时搁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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