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菜烧饭是个力气活,皎然在灶边忙活许久,额间早已沁出细细一层薄汗,只是手中掌勺,难免有味,不好去拭脸,正推着凌昱,额间就探来一只手,正是凌昱将那一层薄汗揩去。
“我回去恭候,行了吧。”凌昱投降道。
送走了这尊大佛,皎然才回到灶台边打开食盒,揭开陶盖,酸笋的味道冲鼻而来,皎然深深吸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她在纸上本只写了酸笋,没想到老胡连酸豆角都给她准备了些,心细如发,也难怪能得凌昱信任。
皎然烧菜不仅要味美,还求个好看,整个大瓦罐端出去香是香,但就是一锅炖的豪迈样,所以皎然又挑了两个圆且深的大碗,将煮好的米粉分成两份。
浇螺蛳汤,倒入调好的香醋底料,面上撒花生米、炸腐竹,又舀了几勺酸豆角、酸笋,皎然好这口,还不嫌少地又舀了几勺酸笋汁。
炸腐竹的黄、卤蛋的棕、木耳的黑、米粉的白、淋上红油便有了红,皎然点着下巴端详片刻,跑到隔壁花棚折下几棵绿油油的青菜,这下便是色香味俱全啦。
山庄里能有什么食材凌昱大概是清楚的,也不知皎然能搞出什么花样来,自不会是山珍海味,这里不同四季园,当也不会突发奇想做那些费时费力的点心,被皎然这么神神秘秘吊着,天南海北皆吃过的凌昱,许久没有对一顿饭有过这样的好奇了。
“这是什么?”凌昱看皎然献宝似地翻开盖在碗上的盘子,看着是赏心悦目,眉间微微一皱,“怎么有股怪味儿?”
凌昱忍不住在鼻尖扇了扇风,挥之不去,那便不是他的错觉。
“这正是这碗粉的妙处。”皎然早就饥肠辘辘了,坐下来就开始舀了勺汤吹气,“你定要尝尝这人间美味。”
红汤烫得樱唇粉泽,凌昱看皎然吃得有滋有味,皱着眉头夹了一筷子米粉,不过还没送到嘴边,就被放下了,这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凌昱对味道向来敏感,皎然吸溜吸溜一脸享受的样子,实在学不来,又端坐了片刻,起身走了出去。
“真的很好吃的。”皎然端着快见底的碗走到门边,朝凌昱挑眉道,“你真的不试试?”
嘴上说得真诚,眼底却满是笑意,凌昱不为所动,“我出来透透气,你喜欢便都吃了吧。”
皎然自是应允,又一碗下肚,凌昱依然站在院子里,皎然收拾碗筷回到厨房,觉得凌昱这样也是有点惨,找了找木架上还有一罐面粉,正好给他摊个鸡蛋菜饼。
“你没洗锅?”凌昱吃了一口煎饼,皱眉道,“怎么还是这个味儿?”
当然是洗了的,皎然在心里偷笑,其实那锅压根没沾到酸笋汁,只是那锅勺被她用来舀汤,怕是好几日都会有这个味儿了。
凌昱的鼻子简直比狗还灵,每一回尝试重回内屋,不过走入一步,就念着“怎么还有味儿”,又转身回到院子。
直到皎然沐浴完要睡觉,凌昱才嫌弃地回到这间几个时辰不见的屋子里,“这味道,不知道还以为老胡打扫时,用错了恭桶呢。”
皎然躲在被褥里偷笑。
第130章 第一三零回
第二日醒来,用早膳时皎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咕咚咚一碗馎饦下肚,放下木箸子,才恍然大悟地开口道:“今日怎么没去爬山了?”她说这话不是惋惜大清早没去爬山,而是不解凌昱怎么打破自己立的规则了?这不像他的作风。
听见对面传来咳嗽声,皎然立刻惊讶地微张开嘴,“你染上风寒了?”虽是惊讶,但嘴角往上翘的弧度却收都收不住,“那你可得好好给自己开副药。”
皎然从蒲团“蹬蹬蹬”爬到凌昱身边跪坐着,也不管凌昱还在用膳了,抓住他的手放到案上,学着凌昱给她问诊的样子,三指切脉,歪头斜脑听了几跳,“果真是风寒。”皎然一脸沉痛,“都是我的不是,昨日那碗粉害得你进不来屋,只能在外头受冻,实乃罪过。”
被凌昱架着脖子管东管西这么多日,皎然总算找到翻身的机会,这会儿拿着鸡毛当令箭,扮上瘾了,也不等凌昱说话,又咋咋呼呼嘘寒问暖道:“依我看,这几日你就别大鱼大肉了,饮食该清淡些,温泉汤也要多泡泡,但不好过长,会适得其反。”
这可就是得寸进尺公报私仇了,凌昱瞧了一眼正照猫画虎的皎然,挑眉道:“我替你诊脉时,可没有你这般歪头斜脑的。”凌昱收回手腕接着用早膳,“一看就是半桶水。”
凌昱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平常没有的漂浮感,皎然在凌昱的注视下,端正了自己的脑袋,笑嘻嘻道,“我这是关心你嘛!”
凌昱“嗬”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按照凌昱那个体格,皎然心想大概躺两日就好了,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所以午睡醒来时,皎然难得在大白日里,在这间屋子见到凌昱的身影。
此刻凌昱就躺在她身旁,什么地铺也不打了,皎然揉揉眼睛,都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自从到山庄养病,一是为的养身子,二是实在没那么多事可做,皎然重拾了午睡的习惯,醒过来迷迷糊糊间看到旁边躺了一个人,差点吓了一跳。
好在旋即她就淡定下来,她还活的好好的,没有被杀没有被劫,除了凌昱还能有谁?
这还是皎然第一回 比凌昱醒得早,睡梦中的凌昱安稳得很,和她爱在床上打架不同,睡得端端正正,瞧着比醒着的凌昱可爱多了。皎然单手支着脑袋,趴在凌昱身侧,拿手指轻轻点过他的鼻尖,玩得兴起时,又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最后拿手背贴在他额间,又拿回来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倒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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