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宴后,雪见姑娘的名字就在城中名流圈传开了,可惜只有凌三公子清楚雪见姑娘是何姿色,凌兰这八卦,也是在自家夫君那里听来的,京城就这么大,那样的场合凌昱要了位姑娘,早就成了许多人的谈资了。
拿着毛笔听了一耳朵,因此凌涵才认定,山庄上差点逮到的姑娘,和眼前的女子是一人。
像楼若、雪见这样被捧起来的姐儿,有才有貌,金子也买不来一个笑脸,在才子口中素来是风流佳话。凌涵也不会把她们当寻常女史看,但姐儿终归是姐儿,凌涵心中多少有些瞧不起,喊着“三哥哥”,脚一跨手一伸,就挤入了皎然和凌昱中间。
两人本就不是衣贴衣地挨着,所以皎然只是生硬地往旁跨了一步,给凌涵腾了位置,她以手帕子掩口,看着像是身子有恙,实则是快被逗笑了。
皎然做作地变着声线解释道:“雪见脸上生了红疹,怕污了贵人的眼,便遮起来了。”
这软言软语,便是凌涵也听得骨头一颤,什么疹子,也不知会不会传人,凌涵下意识就推着凌昱往边上站,怎奈凌昱一动不动。
没想到三哥哥喜欢的居然是这种绵言细语的狐媚子。
撇开这嗓子,其实凌涵也觉得雪见姑娘定然好看,刚刚坐在地上一抬头,就被雪见姑娘身上的行头吸引了去。
这蓝好看得很,像把一片蓝天白云穿在身上一样,从面前走过时,轻飘飘的流光溢彩,都不像凌涵以为的姐儿会穿的衣服,这帷帽也甚是精巧,垂下来的珍珠润泽光亮,发髻上还簪了一朵花,走起路来别提多夺目了,凌涵想着回去也要求母亲做一个。
这身行头,若非早知此人就是雪见,还以为是哪个府里的闺秀姐姐呢,凌涵暗暗想着,回去一定要告诉母亲和姐姐去,三哥哥花了一幢宅子在雪见姑娘身上。
因是顶着雪见的名,但还是皎然的底,所以皎然并不把凌涵的若有似无的轻视当回事。
皎然无所谓,凌涵此时却更气了,因为凌昱撒开了她的手,凌涵没想到她三哥哥居然在一个外人面前这样待她,登时觉着面子下不来台,嘟嘴道:“你还是我三哥哥吗?”
“女大避父。”凌昱道,“父亲不在,纵使长兄如父,可你也非小姑娘了,该记着些分寸。去找你的小姊妹吧。”凌昱不想兄妹打擂台给外人看热闹。
说完,就揽着皎然,道了句“走吧”。
留下一个看似亲密的背影,气得皎然在后面直跺脚:“真是‘儿大不由娘’,有了相好忘了娘!”凌涵愤愤道,虽说她也不是凌昱的娘。
皎然本是不想多事的,这是人家兄妹的事儿,但没走几步,风中送来凌涵的话尾,轻轻就呵笑了出来:“你这妹妹可真有趣。”
凌昱没有答言。
至于凌涵那边,几位小姊妹见凌昱走了,才敢一窝蜂围上来。
看出凌涵在生气,平昌侯府的卫星劝解道:“涵妹妹生的什么气,不过是个不三不四的姑娘。现在多风光,以后就多凄惨。”卫星是长平公主的跟屁虫,臭屁都能说成香的,这次长平公主没出宫来,来捧别人,当然也能将香的说成臭屁啦。
凌涵却是没想这么多,少女猎奇的心理比旁的要浓烈许多,她更好奇雪见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居然勾住了凌昱。她不懂像娘亲和大姐姐为何会开心,凌涵并不希望凌昱和城中其他公子一样,醉倒在这些粉里粉气的女子身上,想想就叫人冒火。
卫星见凌涵还是气呼呼的,扫了一眼雪见姑娘的背影道:“哎呀,涵妹妹,那女子不过瞧着像样,当不成你嫂嫂的。,三公子若要娶亲,肯定会挑干干净净的大家闺秀,哪会看得上这种千人枕”,又拉了拉凌涵的衣角,“既当不成你嫂嫂,就是逢场作戏,哪一日就丢一边去了,我们出来踏青高高兴兴的,你别气坏自己呀。”
“星姐姐,你怎么跟我说这些呀。”凌涵害羞地直跺脚,听到“千人枕”这种词时,她的脸“唰”的就红成猪肝了。
未出嫁的女儿家,哪能懂那么多,卫星赶紧肃下脸撇清关系,可别传出什么闲话影响了她将来说亲:“呸呸呸,我原也是不知道的,是一日在茶馆吃茶,听说书先生说到的。”
凌涵红着脸不再接话,她虽直率,但也不是谈论这些私房话的年纪。
气归气,凌涵并不想最后真像卫星说的那样,把雪见姑娘用完就丢,她一边不喜欢那个女史,一边又可怜这些女子,“不会的,三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意思是凌昱不会用完就丢,凌涵是这么想的。
凌兰教她的处世之道里,就有一条要恩威并施,体恤下属,兰姐姐说了,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嫁人后御下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凌涵这也是推己及人了,她做不来决绝的事,便觉得凌昱当也是如此。
卫星和凌涵各找台阶下之际,一直静默不言的秦芸转身就往围场去了。
“这……”凌涵像是不认识秦芸了一样,秦芸从来和她好得如胶似漆的,在卫星耳边悄悄问道,“芸姐姐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呀。”
“我也不知呀。”卫星将团扇摇起来遮脸,“但瞧着像是心情不好。”
卫星自然不知道是自己无意识的话得罪了秦芸,让她心生不快。其实这便是有口无心了,卫星那话听着臊人,但没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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