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飞月和车夫异口同声地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闭起来。车夫看向飞月,飞月则是一脸“姑娘你没事吧”的表情看向皎然,石枫镇离京城虽不远,但来回至少也要一个时辰,这还是白日里的路程。
皎然一刻也不想浪费,“不然先回澹园,我和你骑马去。”皎然看着飞月道,说着就开始催促车夫掉头回澹园再要匹马。
“姑娘,黑灯瞎火的,不如等……”飞月还待要劝皎然,却被皎然认真的眼神盯得自动改口成,“姑娘今日的打扮,实在不宜策马。”
皎然当然也知道这身装束骑马会很狼狈,伸出手想去够飞月,耍赖道,“那你去不去嘛!”
去!一个下人,主子要去,难道可以掉头自己回城吗?飞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要是撒下皎然姑娘回去,她指不定活不过今晚了,皎然没见过凌昱杀人,飞月可是见过的,飞月背后一凉,只愿皎然姑娘永远不要见到。
飞月又想,她和凌昱算同门,死或许不至于,但下场大概也就比死好一些了,如今突然改道,有皎然背书,公子应当也怪不到她头上,便是怪罪也无妨,只要护着姑娘全须全尾回去就行了。脑里东扯西扯地琢磨着,转眼飞月已经领着车夫掉头,加快速度往石枫镇去。
第149章 第一四九回
不是嫌弃她过于韬光养晦置身事外吗?那就借此机会好好露一手,皎然如是想着。
次日一早,皎然忙完四季园的琐事,便到后院开了坛四季春,量斗装瓶,写上参选的封纸,遣人送至点检所,一切似乎因为凌昱的提点而重回正轨。
有了新的打算,仿佛便能看到往后一段日子都排上了满满的计划,只不过在计划付诸实践之前,还有很多琐事要处理,比如将令牌还给凌昱。
飞月去请凌昱的时候,凌昱两次问了昨夜去澹园时皎然可好,飞月垂首答了两次,“姑娘瞧着并无不悦,胃口也很好。”
凌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到四季园时,皎然正端坐在窗边榻上,手执毛笔,偶尔望向窗外,偶尔挥笔走字,偶尔咬着笔杆拧眉沉思,案上一杯清茶飘香,真是好不惬意。哪里就对得上昨夜灯下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这姑娘真是奇人。
如是再三,皎然拧眉思索,一抬眸就见凌昱背着手倨傲地站在园子的桃花树下,皎然脸上明显荡漾出了一朵花,立时放下狼毫笔,从榻上“蹦”了起来。本以为要几日才能见到凌昱,没曾想他不计前嫌“大驾光临”,自然要给面子迎迎这位别扭的大爷。
因着是有意讨好,皎然的声音比寻常都要柔软了几分,“三公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既然都隔三秋了,早该气消了吧?皎然这是叫他“陈年旧事”莫要计较的意思,她相信凌昱听得懂的,他们总是有种难以言表的默契。其实皎然本想说“真想你”的,但如此直白,话到嘴边有些烫,便转了个弯。
凌昱看着抱着他的手臂摇晃的皎然,脸色如旧,但在这位姑娘身上,不知第几次产生一种无奈和受用并存的复杂情绪。
寻常女子哪会如此直白,听着都让人直呼脸皮真厚,闺门女子当是娴静温婉、含羞带怯,偏生这位皎然姑娘,总能一脸坦然地道来这些不宜出口的话。美人宜娇亦嗔,凌昱不能否认,他并不排斥,甚至颇为享受这份只属于他的热情。
凌昱讽刺道:“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见三秋,皎然姑娘能干得凌某都不得不肃然起敬了。”
听听这阴阳怪气的话。皎然摸了摸鼻头,知道凌昱是在怪她昨夜回京太晚一事。夜里回到四季园时已近丑时,彩絮儿和芙蓉儿急得团团转,连皓哥儿这只定时定点打呵欠的瞌睡虫也舍不得睡觉,耷拉着眼皮由芙蓉儿抱着,怎么哄都睡不着。
一见到皎然回来,皓哥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然姐姐,我以为你被卖去拉船了。”伸手就要皎然抱。
皎然脑袋上一群乌鸦飞过,平日里大人都这么吓唬皓哥儿,不乖就会被人贩子卖去拉船,工头拿着鞭子在背上抽,肚子饿得背弯弯,劲用得臀儿翘翘也没饭吃,皓哥儿想想就害怕,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没饭吃更苦的事情了,是以等不到她回来,就以为她被人拐了去了。
见到皎然回来,皓哥儿趴在她肩上一抽一抽的,闻着皎然身上香香的味道,也不用怎么哄就睡着了。
皎然涎着脸朝凌昱笑了笑,阴阳怪气她不怕,以皎然和他打交道的经验,若是凌昱睬都不睬你,那才是真吓人。
不过皎然等的可不是这句话,她把令牌放到凌昱掌心,扬了扬脑袋,就等着凌昱下一句问话呢,她可有一肚子话要说。
有人想听,却不一定有人想问。凌昱看眼前人一个劲地摇尾巴,像小猫一样柔软讨好,又有藏不住的狐狸般的得意洋洋,扯了扯嘴角,没有如她所愿入圈套。
一腔热情付东流,皎然的尾巴摇着摇着就定格住,看凌昱无动于衷,于是手上抱得更紧,抬头微微嘟起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居然不接她的招儿。
凌昱看着皎然的眼睛不说话,那眸子里似氤氲着清晨的薄雾,仿佛就等人去吹开那层雾,露出底下更亮的光来。
“怎么这么早起?”凌昱揉了揉皎然光滑水亮的脸,又摩挲了一下她粉润柔软的双唇,也亏得是年轻底子好,眼下无一点青痕,还能活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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