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中按姿色也分三六九等,抽条后区别就更明显,楼若也没辜负那家人的期望,才刚抽条就被人重金买了去,送给上京一户府邸人家,说来也好笑,人家后宅斗法新人旧人打擂台,楼若是大奶奶买来给入门不久的良妾添堵的。
可惜时也运也,那家人运气太背,也是楼若好运,刚进京那户人家就被抄家了,所以才免去一场波折,也才有了后来被凌昱纳入麾下的后续。
“是以楼若对地下黑市深恶痛绝,和秦家也有弑亲之仇。”凌昱道。
皎然心中拧了拧,睁圆了眼睛看向凌昱,又听他道,“上元节替秦芸背了落河名声的女子,正是楼若的妹妹。”
失孤时楼若姊妹还小,所以各自被人买了去,从此各自天涯,原以为再难相聚,但既然还活着,总抱着一丝念想打听。
只不过楼若从小标致,名声在外,所以比起寻暗处的人,还是妹妹打听她这个在明处的人容易些,那妹妹本是来京城投奔姐姐的,谁知不过在城外歇脚一夜,就被人抹了喉咙,削了头发,成了替死鬼,那些亡命之徒也是见她孤家寡人,这才打上她的主意。
原来还有这么多前尘旧事,皎然叹了口气,她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所以不怕自认浅薄,“那姑娘真命苦,到底是我狭隘了。”
不过楼若和秦单好上可是在上元节之前,皎然顿了顿又道:“楼若姑娘是在卧薪尝胆,想在秦家兄弟身上得到些什么线索?”谁能料到会有后来的弑妹之仇,这便是因果报应。
凌昱捏了捏皎然的脸颊,想起楼若探来的话,但到底还是没问出口,只淡淡答道,“是。”
皎然兀自思索着,点了点下巴道,“可是秦将军和秦侍郎那样的人,会这么容易上套吗?”那可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吃过的盐比楼若见过的饭还多。
凌昱在皎然唇边亲了亲,而后在她耳边笑道,“那你真是太小瞧枕边风的威力了。”
皎然看着凌昱满是笑意的眼神,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人是在指自己给他吹枕边风吗?天知道她可从来没吹过哩。
“上位者都有个毛病。”凌昱道。
皎然抬眸。
“那就是傲世轻物,睥睨弱者。”
因为傲视,所以轻敌,因为睥睨,所以常常忘记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才让人有机可乘,而楼若这样一个青楼女子,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便是翻不起任何风浪的弱女子。
这也是自古以来美人计百战不殆的原因。
皎然却越听越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你是想让他们兄弟内斗?”
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祸起萧墙,心怀异志,这比任何外部围剿战术都有用。内力发散,外力往往让人凝聚,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享其成。
难怪从鲁地回来都三个多月了,凌昱仍然没任何动作,原来早就有楼若在这等着秦双呢。皎然眨着眼睛审视凌昱,老虎扑杀猎物前都是按爪不动的,或者临死前还要逗逗猎物,这么想来,他们身上只怕还有更大的价值。
人有时候太伶俐反而容易招麻烦,凌昱看着皎然的眼睛道,“蛇鼠一窝,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攻下一个虽然费心力,但如此一来便能知道另一个更多的秘密。
当然了,秦家兄弟也没有蠢到什么都跟楼若道来,但人在盛怒和床上畅快时总是难以自察地嘴巴不严实,漏出来的风声细碎,但多加推敲,就能弥补许多盲点。
不过楼若这步棋收获的比预期要多许多,这是意外之喜,凌昱眼光从皎然脸上掠过,看来还是他小觑枕边风的威力。
秦双和秦单互相最为了解,而被最为信任的臂膀背叛,这种伤害比被不相干的人背叛要强烈成千上万倍,是以当人被愤怒、不解、失望和憎恶裹挟,原先再紧密的关系也会在盛怒之下划出对峙的楚河汉界。
楼若自然是先勾搭上秦单的,而和秦双扯上关系,是来自于秦双从鲁地回来后的一场酒醉。
真醉假醉不得而知,但秦双未尝就不是想一亲芳泽,年前回来后,秦双没少出入白矾楼这些烟花之地,西北那地方鸟不拉屎妇人都不见几个,在那里对他来说只要是个女的就行,而在京城,那就是粉花黄花任君采撷了。
贵人去的自然是顶楼的雅间,总能和楼若擦肩而过,或是隔墙聆听美人的乐音,或是廊下撞见时楼若的一个妩媚娇笑。从来只有楼若要不要送秋波的,就没有不往下掉的风流郎君。这样的美人要点点不到,要摸也摸不到,便是你有再多银子她都不一定愿意给个笑脸,愈加勾得秦双一颗老汉心一荡一荡的,午夜梦回,宛如回到了未经人事的少年时期。
从鲁地回来后,秦双就开始暗自重查当初秦芸被虏的前因后果,半年前查不出来的,这次却轻易就查了出来,不过秦双怒气上头也没去深思秦单和那张大官人竟是老相识,保不齐早就知道了有人在黑市买发一事,而那时候,为人叔父却劝他不要追查。这件事让秦双打心底对这位弟兄感到愤怒。
得知楼若投了自家兄弟的怀抱,秦双又有种心头好被夺的不满,是以那夜借着酒醉,不知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对楼若肖想已久,又占着体力悬殊,便霸王硬上弓了。
次日楼若醒来,半带嗔意半带羞恼地哭哭啼啼,丢掉了十几条手绢,但越是这样,秦双就越内疚,越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满足了他那久违的少男心,因此对楼若更是怜香惜玉,在泪美人面前全然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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