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凌昱这里,皓哥儿贫瘠的词语就更加不够用了,“凌叔叔也看着你。”皓哥儿的视线定在皎然脸上,然后轻轻移开,过了一会,又慢慢飘回来,如此好几眼,皎然差点就要破功笑开了。
可皎然又不能跟皓哥儿解释,凌昱私底下可没那么“礼貌”的。
“但是你们不可能。”皓哥儿叹息道。
连这都知道?皎然一时无法确认皓哥儿是被凌昱的表面功夫忽悠了,还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便一脸不屑道,“怎么就不可能了,我有那么差吗?”
皓哥儿一脸“这你都不知道”的模样,看着皎然道,“因为他是叔叔。”
皎然“呵”地一声笑了出来,到头来还真是问了个寂寞,不过童言童语就如一阵清风,将心头堆积浮云都吹走了不少。
但老祖宗早就说过,睡前不能太兴奋,否则易梦魇。
有的梦残酷的地方在于,做梦之人的理智是抽离且清醒的。皎然不知为何今夜会梦见凌昱,除了刚闹掰那夜,她可再没在梦里见过凌昱了。
大概是被皓哥儿一点,想起了故人吧。皎然整夜跟游魂一样在梦境里飘荡,想睁开眼醒来,却无法脱身。梦中正是在山庄养病的那段时日,皎然很想冲进梦境里,让笑得跟花儿一样那个皎然清醒点,却怎么都进不去。
可迷迷糊糊间又感觉身旁有人,皎然努力认清梦中的人,好像看到了凌昱。
鎏金黑袍,青白玉冠,一如既往的高贵隽秀,神色依旧淡淡,这人不应该在山庄里陪着自己吗?但皎然很快清醒,眼前所见只是梦,一时间皎然又有些失望,居然没能在凌昱脸上看到一点为她而变的不同,这段情谈得真失败啊。
虽然在梦境里,可皎然神智依然清醒,梦境中的感知应当只有画面,不该有温度,而皎然清晰地看到凌昱坐在床头,也感受到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掌的温度。
皎然心头一惊,唤了一声“彩絮儿”,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可哪里有什么人影,四下一片空荡,皎然疑心地伸手往床榻边一摸,也是凉凉一片,更无半点褶皱,哪里有人的温度。
“姑娘?”彩絮儿就睡在皎然脚边的美人榻上,听到皎然叫唤自己,赶紧掀开被褥光脚快步走过来,“彩絮儿在这儿呢。姑娘怎么了?”
皎然拥着被,摇摇头道,“没什么?”
“可是梦魇了?”芙蓉儿一向起得早,听见声响也赶忙放下活儿从外间进来。
皎然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初亮,又问芙蓉儿道,“芙蓉儿,你几时起来的?一直在屋里吗?”
芙蓉儿浅眠,哪日不是这般早起来的,一时有点纳闷,不过也有问有答道,“我寅时四刻就起来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彩絮儿问道。
皎然懵懵地摸着脑袋道:“我总觉得床头有人。”
芙蓉儿一听就笑了,“姑娘定是梦魇得分不清了,我一直就在屋里呢,这时候别说人了,连只蚊子都没有的。”
皎然也道是自己多心了,一时间彩絮儿倒来杯水给她压压惊,看她饮完,又要伺候她睡下,皎然摆了摆手,“不了,我睡不着,伺候我梳洗吧。”
比起那荒诞的梦境,还是现实的琐碎能让人把烦恼抛却在脑后,所以皎然这日提早到了十二间楼里,整日都在十二间楼里游来荡去。
“姑娘呢?”芙蓉儿将晚膳端至镜月湖东边的月来相照轩时,不见皎然的踪影,便寻了一位酒博士问道。
小博士摇了摇头,皎然的行踪哪有向他们汇报的理儿,不过这小博士负责的是酒阁片区,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点的,“回姑娘,许是泛舟到湖里纳凉了吧。”
其实八月里花园里已经很清凉舒爽了,但皎然更爱泛舟去湖里,镜月湖里人更少,也更清静。
此时的皎然正躺在镜月湖上飘着的小舟前头,两手交叉枕在脑后,右腿搭在曲起来的左腿上,嘴里哼着小曲儿,脚尖毫无规律地随着曲调来回动,皎然心想着,若是再有一顶斗笠,那就真足以言之乡野惬意了。
那小舟也是毫无规律地飘着,一副船桨被皎然搁在脚边,任风流水流前行。不过镜月湖的水流不急,几近平缓无波,偶尔有鱼儿探出湖面泛出一圈圈涟漪,所以远远望去,就会发现小舟只在荷花丛里摇曳,未有多大移动。
秋意已至,再过一段时日,绿萍就只剩枯叶。皎然不是爱感怀伤悲的人,只会争分夺秒物尽其用。
白荷清香飘至鼻尖,皎然坐起身来,手在水中拨动,让小舟往那白荷划去,微微探身,就折下一株盛开的白荷。
一时兴起,皎然索性撤下鞋袜,掀起裙摆,将两支如玉的脚丫子放到湖水里,脚丫子勾起水往远处泼去,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
远处传来彩絮儿的口哨声,这声响是她们主仆之间的暗号,皎然爱在湖中自得其乐,彩絮儿要寻她时,两指一吹,皎然便得讯归家。
这时辰应当是唤她回去用晚膳的,离开前,皎然又伸手摘下几支荷叶准备回去煮凉茶,这才重提木浆泛舟回去。
月来相照轩是皎然在十二间楼的自留地,皎然在十二间楼时,多半时间都待在这儿,月来相照轩在镜月湖的右侧,视野最佳,景致最好,可以望见镜月湖南面的酒阁,隔湖又与左侧的濯缨水阁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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