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完全的一副小家碧玉却温软心肠的形象,特别能勾动人内心的歉疚。
顾荆沉默,跌坐到地上,冷汗打湿了衣服和头发。
他双手发颤,身体也在轻微颤抖,失血过多又没能得到好好的休息和进食,现在体力已经用尽。
“你、那我走了…”
小姑娘终于退到了洞口,那声音不太真切,像是隔着什么远远的传来。
顾荆咬牙,咽下了喉咙里的铁锈味,闭眼靠在石壁上,尽力平复呼吸。
大令王朝的太子,竟然落魄到沦落在外,还差点误伤平民的境地。
已经欠了救命之恩,还差点伤了救命恩人,他没脸再开口求助。
楚莹莹一路走出洞穴,脸上哭着的神情一收,扁了扁唇。
“下手挺狠的。”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感觉好像破了点皮,疼得嘶了一声。
红狐狸冲她吱吱叫,忽然做了个躺地装死的动作,左腿一抽一抽,然后又一骨碌爬起来。
楚莹莹挑眉,素净的小脸有股生动的可爱:“你说他腿断了?又受伤了?”
少女长出一口气,忽然有点后悔:“好麻烦。”
本来以为是个救了富家公子,稍微雪中送炭一下,就能得到大笔金银的买卖。没想到这少年有点难搞,戒心那么强,是惹了什么仇家才这么戒备吧。
而且,她都受伤了呢!
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破皮处,楚莹莹想起了自己洞穴里掉的夜明珠还没捡回来。
她一口深呼吸,撸起袖子,有点认命的往回走。
她这人没什么优点,生平薄凉自私爱计较,但只有一个优点。但凡决定做了的事情,就会坚持做完。
这次她没再刻意放轻脚步,因为嫌麻烦,索性也不演戏了,直接面无表情走回夜明珠掉的地方。
一路走过去,没听见什么动静,就好像洞穴里只有她一个人。
等她捡起夜明珠,照了照四周,赫然发现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靠着石壁的位置,半躺了一个人。
那少年晕了。
楚莹莹皱眉过去,扶起了对方,熟练的检查呼吸把脉,确定这人还活着,挺心疼的又倒出三颗药丸,往人嘴里喂。
然后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发现滚烫。
对方呼吸急促,身体还在轻微颤抖,昏迷的很彻底。
楚莹莹咬唇:“怎么身体那么差。”
她有点认命的扶着对方站起来。
好在这少年的体重比她想象中轻一些,连拖带拽的,总算把对方背到了身上。
…
顾荆在温暖中醒来,身体状况比起之前好了许多,只是嗓子还很干渴。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间很矮小的土坯房,他正躺在正中的小床上。
旁边放了一块大石头,上面是一个土坯碗。
那碗还温热,有缕缕白烟。
顾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迟疑地看向石桌,并没有去碰那个碗。
经此一役,但凡是外界给的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水,他都留了个心眼不敢碰。
而自己怎会到此地?
顾荆又想到了洞穴里那个被自己吓坏的小姑娘,他翻身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都还完整,但撩起裤腿,腿上竟然被洒了一层绿碎末药粉。
——那人替他处理过伤势了。
虽然粗糙。
顾荆深色的瞳看着自己的腿,半晌没有动。
“吱吱!”土坯房里忽然跳进来一只红狐狸。
顾荆认得这只狐狸,在他昨日昏迷在潭边时,就是这只狐狸时不时用屁股对着他,还用尾巴扫他的脸。
他看狐狸,狐狸也看他。
“吱!”红狐狸脾气不小,似乎尾巴对着放药的石桌指了指,意思像是在催促他喝药。
顾荆沉默,审视地看着它。
那狐狸大概是被主人专门训练过的,颇通人性,看出他的不信任,呲牙露出了恼意,然后一跺脚跃出土坯房。
它跑得这么干脆果断,一股子爱吃不吃,老子不伺候了的情绪。
这倒让顾荆有些错愕了。
他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到快凉的药上,端到手上,剑眉微微拧着,似还在犹豫。
半晌,看到自己满是血渍的外袍,他已落魄至此,要杀要剐是一剑的事情,他还有什么好被人图谋的?
顾荆仰头,喉结上下滑动两下,把药一饮而尽。
见他喝下了,那刚才吱吱乱叫跑掉的红狐狸,忽然又回来。
毛茸茸的狐狸头望着他,高兴地冲他拍了拍掌。
顾荆:“……”
红狐狸给他扔进来一个红色的果子,落在他床头。那果子看着颜色红艳艳的,好像很香的样子。
顾荆迟疑地捻起果子,攥在手心握了握,有点说不清的滋味。
…
昨夜去当了“护花使者”,整个晌午,楚莹莹都在打哈欠。
“好困好困好困…”偏偏不敢表露分毫,生怕阿娘进来拧耳朵。
楚莹莹愁眉苦脸,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脖子。
昨夜被石头擦破的一点皮肤,今日看着就是一道红痕。
她找了一件高领的衣裳,把那寸皮肤遮了起来。
阿娘心细,拷问一道最在行,她怕自己经不住询问,把救人的事情说漏嘴了。
窗口又传来“堵堵”的敲动声音,楚莹莹走过去:“你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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