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什么也没有,可是他还有她。
……
皇帝正陪着王婕妤在殿里用膳,他的声音原本就粗噶难听,偏偏要装成一副温柔可亲的语调,莫名地膈应人。
以芙打了个寒颤,撩帘入室。
“臣妾请皇上安。”
皇帝红光满面地赐座,邀她一道用膳。
偌大的桌上,不见清粥汤水、燕窝梨羹,反而是一盘盘的猪肘子、油腻腻的五花肉,更甚者放些补阳的驴肉、海参。
腥臊味扑面而来。
以芙避之不及,匆匆用帕子捂住口鼻,“妾昨儿个夜里没睡好,哪里有什么胃口用膳呀?”
皇帝点点头,“那算了。”
以芙穷追不舍地佯装怨怒,“怎么皇上不问问臣妾,是何原因睡不着?既然睡不着了,要不要请个太医为臣妾瞧瞧?”
皇帝一摸脑门,神色尴尬。
他似乎才想起来,自己昨儿个分明是来找褚婕妤的,谁想被半路杀出的元霜勾走了魂魄,“这……”
“臣妾见皇上和姐姐圆满,心中自然不胜欢喜。”以芙微微一笑,大仁大义几字写在了脸上,“可再怎么的也要递个口信来,您让臣妾好等……”
如此蕙质兰心,又如此善良可爱的后妃也只褚婕妤一人来。皇帝几乎是淋漓涕下,连连点头,“是朕辜负了你。”
辰时,皇帝乘龙辇离开。
不久之后,两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被秦遂呈上,一碗端到双儿面前,另一碗则是默默呈到以芙面前。
以芙冷眼看着秦遂,“你消息倒是灵通。”
双儿已经一股脑的将碗中的避子汤服下,见桌上还摆着一碗酽酽苦汁,心中不禁疑惑,“是不是身子又不好了,吃的什么药?”
“秦遂,王婕妤问你话呢。”
“宫里来了新太医,于妇人疾病上的治疗很是擅长。奴才斗胆去求了两帖药包,二位娘娘今后不会有后顾之忧。”
以芙摸摸腹部,“怎么,我给你生个小侄子不好吗?”
秦遂与褚洲之间的关系,知根知底的也就这么两三个人。然而当着外人的面挑开这层关系,是秦遂万万不敢想的。
“娘娘慎言。”秦遂面无表情,正要告退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娘娘让奴才打听沈氏长子的消息,奴才已经有了结果。”
以芙声音一紧,“我阿兄现在怎么样了?”
“沈氏身体康健,在当地开了一家小医馆,也算颇有名气。”秦遂试探问道,“若娘娘想见他,不妨将他接进宫里?”
以芙原想答应下来,可沉默了一瞬,又道,“……算了。”
她如今的身份可耻,她不要自己这么没脸没皮地出现在兄长的面前;她更不想自己满身的浊点脏了兄长的声誉,让他蒙受不必要的羞辱。
以芙招招手,命秦遂和殿里的奴才下去。
姐妹两人终于得了说说私密话的机会。
当听到环儿的消息后,双儿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现在默淖下了台,环儿的处境是不是愈发……”
“姐姐放心,那日双儿说想要留在故乡等你回去,我就安排了几个奴才照顾她的起居,你无须为她担忧吃穿住行。”
双儿含泪点点头。
“对了,妹妹还有一事想要拜托姐姐……”以芙见她同意,拉着双儿的手走入花室,“我喜爱种花,所以在殿里也盖了土,平时也只有我一个人打理着。”
入了冬,大部分的葳蕤草木已经凋敝成厚厚的枯叶,成为仙客来、水仙等植株的丰厚养料。
以芙拨开一从清雅的水仙,露出了隐秘角落里低调盛放的彼岸花。黯淡的花芯花蕊失去了阳光雨露的润泽,有些枯死的迹象。
双儿一愣,“哪里来的?”
“妹妹翻遍了整座皇宫上下才得的宝贝。听环儿妹妹说,若此物用对了地方,能够起到操控人心的功效;若是以血滋养,还能实现宿主的内心所想?”以芙拨弄着花叶,“只是我不知要如何照顾此花,如今败成这样……”
双儿苦笑一声,“从前阁子里就有一株黑色彼岸。以芙呀,若它真能实现人心中之愿望,我何苦千里迢迢奔赴洛阳?”
“可我听环儿说……”
“突厥向来迷信部落里的神婆,即便攻打邻国这等家国决策也需得神婆首肯。环儿待在默淖身边许久,耳濡目染之下,想必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双儿沉声,“若说此花能迷惑人心,那倒也不假。若吸食或服用此物,说不准真会失了神智……”
“此物对皇上有用否?”
“对软弱无能之人,倒是有几分用处。”
“那对意志坚定之人呢?”
双儿看了她一眼,“妹妹,你别做傻事。”
从以芙的口中,双儿渐渐拼凑出褚洲这个人的性情和行事风格。他这个人可不是这么轻易好操控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好下手的。
“这花在盛阳下才生长得好。”双儿东张西望,试图找个好地方放花,“现在正值冬日,长得蔫也难免。”
趁着双儿转头的功夫,以芙迅速地弯腰,拔了两片细长的花瓣收入袖中。她小鸡啄米地点着脑袋,“是是是,妹妹受教啦……”
……
日暮十分,以芙亲自下厨做了一碗面。
盼山好奇,“娘娘莫不是做给奴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