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又来人了。”齐裕还在门口探头探脑,“好像是王师叔……咦,那不是师祖吗?”
唐有为站起来,三两步跑到门口,“果然是老师的马车。”
赵升志问:“宁老找她作甚?”
罗老太爷的诊治过程,唐有为说一半藏一半,只说云禧看出了六阴脉,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唐有为想了想:“老师惜才。”
赵升志惊讶极了,“宁老先生不是不收徒了吗?”
唐有为道:“那就不清楚了。”
他认为,云禧从罗家回来已经有两天了,对于罗老太爷的病情她保持了沉默,就是给诸位老大夫留了面子。
那么,她不说,他就更不能……
想到这里,唐有为的眉心一跳,如果他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再赖到云禧身上,这些老大夫会不会恨她入骨?
不,不能这样做。
唐有为深吸一口气,暗道,“业医者,活人之心不可无,而自私之心不可有”,对一个不满二十的年轻女人玩这样的手段,未免太卑鄙了。
……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
不知过了多久,宁老先生从枯荣堂走出来,与云禧告辞后,径直往瑞宁堂来了。
唐有为听到王港通报,立刻迎了出去,恭恭敬敬地说道:“老师怎么亲自来了。”
宁老先生笑道:“老夫承了云大夫那么大的一个人情,过来瞧瞧也是应该。”
他特地等了两天才来,就是要瞧瞧云禧的德行,如果她对罗家之事保持缄默,便说明此人不骄不躁,人品医德都不错,可交。
反之,他和其他人也不会客气。
赵升志手臂一摆,做了个请的动作,“宁老里面请。”
宁老先生道:“老夫还有事,就不进去了,说几句话就走。”
唐有为拱手道:“老师请讲。”
宁老先生道:“云大夫说,租铺子不是长久之计,她在静宁街只是暂时落脚。老夫以为,如果她不是凑巧看出了六阴脉,医术应该不错,京城有手段的女医没有几个,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京买房置地是寻常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说道,“做人做事要看得长远些,无论从医德考虑,还是从自身利益考虑,都不该只盯着眼前这点事儿,明白吗?”
唐有为顿时出了一脑门子汗,“徒弟受教,谨遵师命。”
医德是在这一行混下去的根本,而自身利益,便是自身和家人的生老病死,得罪谁都不该得罪大夫。
宁老先生欣慰地点点头,“你能明白,老夫就放心了,都忙着吧。”他转身上了马车。
几人目送宁老先生的马车离开。
赵升志道:“姜是老的辣,听他老人家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敞亮不少。”
唐有为往枯荣堂的方向看了过去,“老师自然是睿智的,可那位也不差呀。”
他觉得,自家老师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云禧主动说了什么。
……
云禧的确主动表白了一番。
她想,宁老先生之所以考较她,一定是因为瑞宁堂的人做了手脚,没有别人。
如今罗老太爷的病有了转机,罗家又亲自上了门,瑞宁堂的人只怕就更坐不住了。
枯荣堂没有药柜,病人没有几个,连起步都算不上,现在与瑞宁堂对上不明智,所以云禧也用了个“拖”字诀,希望通过宁老太爷达到降低对方戒心的目的,好让枯荣堂未来的路走得顺畅一些。
但离开瑞宁街也是她的真心话。
一来,她的医馆不需要搞商业竞争,她没有精力跟对方玩手段,也没那个必要。
二来,医馆赚不了多少钱,医德她要,舒服的生活也要,那就要想办法节约店面成本。
找个合适的地方,做某一个区域里独一无二的医馆,是她这一两年内的最大目标。
神秘帷帽女五两,罗家五十两,开业仅一个月,两个病人就赚出了一年的租金,相信买房置地也用不了太久。
云禧对此很有信心。
手头有银子,吃食就要好一点。
临近午时,云禧亲自去市场买了几条大鲤鱼和两副猪肝。
一半藏空间,一半请丁婶子做了清蒸鲤鱼、卤猪肝。
做好之后,在地铺上放个小方桌,云禧和丁婶子盘膝而坐,一个择刺,一个用勺子刮猪肝泥。
丁婶子说道:“罗家公子和那位老大夫来的时候,瑞宁堂的大小爷们儿出来进去好几趟,可是坐不住了,啧……一堆大老爷们儿天天盯着个弱女子,也不嫌害臊。”
云禧笑了笑,她可不是弱女子,不过有人维护的感觉还是很幸福的。
她说道:“怕被我抢了生意呗。”都是为了吃口饭,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丁婶子又“啧”了一声,“那就好好给人瞧病,扯那些用不着的干啥。”
云禧认可这一点,如果两家医术水平相当,她就算抢得了一时也抢不了一世。
“尿!”豆豆忽然大喝一声。
“我也尿!”狗儿一次蹦出了三个字。
“诶哟,我的小孙子出息咯!”丁婶子喜笑颜开,扔下匙子就往院子里跑。
“儿子,忍耐一下,丁奶奶马上就把尿壶拿来了。”云禧见豆豆憋得直打激灵,赶紧把他抱到地铺边缘,省得一个憋不住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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