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篮子鸡蛋和一篮子大苹果,不贵重, 但孟家倾尽了所有。
云禧的目光落在孟远飞干瘦的小脸上,她心中暗道,这孩子越来越瘦,可见许久不食荤腥了。
她说道:“礼物我可以收下,但我的回礼你们必须也拿着。”
王氏急忙摆手,“云大夫, 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哪能要回礼呢, 使不得呀。”
云禧从书包里取出一只荷包, 从里面捡出两块碎银, 大概二两五钱左右, “你们要是觉得使不得, 日后慢慢还我也成, 孩子正在长身体, 耽误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王氏一下子捂住了眼睛, 泪水顺着指缝滚滚而下。
孟子义别过脸,用袖子抹了一把,这才敢回头面对云禧。
云禧心里沉甸甸的,“日子长着呢,我暂时不缺这个钱,你们有了就还,没有就不还,千万不要着急。”
孟子义拱手道:“云大夫,在下不是来打……”
云禧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孟先生要说什么,但我觉得跟妻子和孩子的身体健康比起来,有些东西可以暂时放一放,你觉得呢?”
孟子义的脸红了,他呐呐道:“云大夫说得极是,只是……”
云禧道:“刚刚那位少年是建平长公主的小儿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不提我就成。我不怕某些人,只是怕麻烦而已。”
她早就想过了,孟子义是个需要养家的大男人,不可能在家呆一辈子,既然做了好事,不妨做到底。
孟子义起了身,长揖一礼,“云大夫大恩,没齿难忘。”
云禧站起来还礼,“这不算什么。”
孟远飞目光闪闪地看着她,里面满是敬意。
……
作为医生,接受质疑和接受感激都是寻常事,云禧应付起来也算游刃有余。
她只是不太擅长对付云璟这种缠人精。
孟家人一走,云璟就又跑出来了,非让云禧教他几个招式。
云禧想,武当剑法不是云中晖的独门绝技,教便教,权当锻炼了。
另外,如果原主确实是建平公主的女儿,以此回报一些,她的良心也能好过些。
于是,枯荣堂临时变成了枯荣武馆,刀光剑影,嘿嘿哈哈,间或还有豆豆和狗儿的大笑声。
云璟在枯荣堂如鱼得水,乐不思蜀,若非有几个长随时不时的催促,他吃完晚饭还不想走。
把他送走后,季昀松给豆豆洗澡,奇道:“豆豆胳膊上怎么青了一块?”
云禧凑过来看了看,只见豆豆的右手手腕上多了一指头的青印子,一看就是手抓的。
她说道:“孩子皮肤嫩,可能谁手重了吧。”
豆豆认真地说道:“叔叔,叔叔。”他叫叔叔的只有云老七一个。
季昀松不高兴地说道:“他明日还要来吗?”
“大概吧。”云禧连盆带孩子一起端过去,“云璟虽然淘气,却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你不要太敏感了。”
季昀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敏感了,豆豆跟他不一样,在这个家里,没人会想要故意伤害他。
他说道:“你说的对,是我想窄了。”
云禧见他通情达理,又把盆端了回来,“还是你洗吧,小吉吉的尿尿处要好好洗洗。”
“你这人……”季昀松闹了个大红脸。
云禧也觉得自己嘴快了,捂着嘴,在手背上轻打一下,飞快地溜了出去。
她盖上嘴巴,一双眼睛就格外惹眼,弯弯的,亮亮的,一眨一眨的,像个十三四的小姑娘。
季昀松有些出神,搓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啊!”豆豆在小吉吉上方拍了一掌,溅起一片水花,恰好落在季昀松的嘴巴上。
季昀松回过神,用袖子抹了嘴上的水,在豆豆额头上戳了戳,“叫爹!”
豆豆不但不叫,还在水里放了个响屁,水里咕噜噜冒了泡,他瞧着有趣,就用小手盖住了。
再打开,一股奶臭味儿扑鼻而来……
季昀松被熏得往后躲,豆豆大笑了起来。
云禧在外面问道:“豆豆笑什么呢?”
季昀松道:“儿子捂住了他的屁,松开后臭到我了,他就开心了。”
云禧也笑了,“你打他屁股。”
季昀松在小包子脸上捏了一把,“你娘舍得,爹可舍不得。”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丝毫没有觉察话语里潜藏的暧昧,仿佛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豆豆洗完澡,云禧也从前院回来了。
季昀松正在跟豆豆搭高墙,问道:“老王头怎么样了?”
云禧洗了手,拿上睡衣,“他身体底子好,第一道难关过了,问题不大。”她进了净房。
季昀松道:“二太太来了,是吗?”
云禧隔着一道门问道:“她去找你了?”
季昀松“嗯”了一声。
云禧穿好裤子,把脏衣服搭在衣架上,开门走了出来,“你怎么考虑的。”
季昀松道:“不会考虑,季家人现实得很,人情淡泊,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
“季春景怎么样?”云禧把昏昏欲睡的豆豆抱起来,“最近还在针对你吗?”
季昀松摇摇头,“针对倒也不至于,顶多暗戳戳说几句,让大家孤立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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