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山回来后, 郑太后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太亏了, 消渴症已经得了, 命不久矣, 还在后宫这弹丸之地坐井观天呢。
自打云禧从她手里得了庄子,她就一直在为今天谋划,并已经同建平长公主联络过了。
只可惜, 她被亲闺女婉拒了。
建平长公主认为城外不安全,建议郑太后去她的葵园转转。
郑太后不认可闺女的看法, 她想,反正都是出宫,不如玩把大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最好是出城。
她见嘉元帝不吭声,心里发虚, 抓住身边的迎枕,委委屈屈地说道:“哀家在这后宫一住……”
“母后。”嘉元帝打断她的话, 笑着说道:“儿子没有不同意, 但这件事需要长公主同意, 如果长公主不同意, 也要云大夫同意。”
嘉元帝要是同意了, 建平长公主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也就是说郑太后此行被批准了。
“哈哈哈……”郑太后笑了起来, “哀家没白疼皇上, 哈哈哈,哀家太高兴了。哀家要微服出游,轻车简从,溜溜达达地走。”
她一边说,一边擦起了眼泪。
嘉元帝心有所感,“母后不要伤心,日后您老想去哪儿言语一声就行,儿子给您张罗。”
郑太后立刻收了泪,“皇上金口玉言,哀家可记下了。”
嘉元帝:“……”
……
太后她老人家即便微服出游,也不是小事,各方面都要准备。
虽然压力主要在建平长公主那边,但云禧这边也不是没有。
一来,陆微告诉云禧,皇上赐下来的庄子位置好,但建筑大多年久失修,要想住人就得修缮。
二来,郑太后后天就要走,云禧必须随行,无法提前赶过去,赶过去也没地方住,所以必须先住到长公主的庄子里。
云禧肯定会带上豆豆,她怕露馅。
三来,庄子要人看管,下人还得再买两个。
但由新人接手,未免太冒险——王家人知根知底,按说放过去最放心,但医馆这边又离不开他们。
零零总总的麻烦事不少。
季昀松有差事在身,帮不上忙,只能出出主意。
吃过晚饭,两口子盘膝坐在热乎乎的炕上,隔着炕桌一起盘算这件事。
豆豆也在炕桌前,坐北朝南向,单独占领一面。
他先用积木搭了两座小拱桥,然后推着轮子可以转动的小马车在桥下钻来钻去。
“驾驾,吁吁……”
“吁吁,驾驾……”
他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孩子,一个人也可以玩得很热闹。
季昀松道:“能花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人心,宅子可以慢慢修,人不好找。不如我去找找杨道文,让他派人帮帮忙。他家有木工,家生子也多,应该可以匀出人来,替咱们在庄子里盯几天。”
云禧松了口气,“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到时候多准备些赏银就是。我明日就去找人牙子,再买两个人回来,放家里观察几天,然后打发到庄上去。”
“好,就这么定了。”季昀松摸摸自家儿子的小脑瓜顶,小孩子发软,毛茸茸的,格外好玩,“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的头发蓄起来?”
“这……”云禧觉得秃儿子更可爱,洗头发也方便,“再等等,反正有帽子。”
“不要。”豆豆被打扰到了,毫不客气将季昀松的手推了下来。
云禧便煞有介事地说道:“你看,儿子说了不要,他虽然小,但我们也得尊重他的意见不是?”
“借题发挥。”季昀松点明云禧的真实意图,“他分明在指责我打扰到他了。”
云禧打了个呵欠,托腮看着豆豆,“头发留那么长,你不觉头重,洗起来不方便,睡觉还容易压到吗?”
她在现代时,头发一直是及肩的状态,特别不习惯长发,虽然剪短了,却还在腰部左右,真的太烦了。
季昀松也托着腮,目光落到云禧的侧脸上,“一点儿都不觉得。”
云禧摇摇头,“也是,没尝过龙肉的人,如何知道龙肉好不好吃呢?”
季昀松反驳道:“虽然没杀过人,但我还是知道杀人犯法的。”
云禧听他这么说,忽然有了点逆反的心理,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剪头发不犯法,而且你是男子,上面还包有网巾,剪短一些别人也不知道,你要不要试试吃龙肉的感觉?”
她不笑的时候有八分姿色,笑了就会升到九分多。
两簇烛火在瞳仁里跳动着,弯弯的,亮亮的,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季昀松被蛊惑了,拒绝的话已到舌尖,却怎么都舍不得吐出口。
云禧继续游说:“你的头发好久没修过了吧,我给你修修。”
季昀松心想,我上个月才让小果子修过,才不是总也没修,不过……
小果子修和云禧修感觉总归不一样,不然试试?
短了就短了呗,季家的人不在意他,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云禧见他始终不吭声,以为自己被拒绝了,只好适可而止,“那……”
“那你就给我剪剪吧。”季昀松大概是怕自己后悔,赶紧下炕,趿拉着鞋子去柜子上拿来了剪刀。
太上道了。
必须让你知道短发的好处,日后我儿子就不会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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