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云禧迎了出来,见云璟去而复返,膝盖上似有久跪的痕迹,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勉强笑道, “进来吧,沈四爷也在呢。”
姐弟俩一起进了接待室。
沈轶笑道:“小七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云璟道:“家里没人,没意思,四表哥怎么来了?”
沈轶温温润润地一笑,“云大夫在家母府上受了委屈, 我过来看看她。”
云璟扫了眼茶几上的布匹和锦盒,“四表哥有心了。”
沈轶道:“云大夫救了我, 我却让云大夫在家里受了委屈, 唉……”
云禧拦住他的话头, “沈四爷太客气了, 我是大夫,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云璟愤愤道:“姨母有没有罚七表妹?人家说什么是什么, 她没脑子的吗?”
沈轶点点头, “七妹是不像话, 已经被母亲禁足了。”
云璟看向云禧。
云禧笑道:“都是小孩子的把戏,我不在意,长公主和沈四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真的不在意,沈茜不是她的什么人,她没有义务逼着沈家教育。
谁好谁带着呗。
但云璟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家亲姐之所以受欺负,是因为身份低了一等。
思及此,他不免有些埋怨自家母亲。就算他们瞒了她,那也没有恶意呀,毕竟她不喜欢姐姐行医在先,他们不敢挑明嘛。明明找了这许多年,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认了呢?
他心里不爽,人也沉默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云禧和沈轶聊天。
沈轶听了云禧的建议,锻炼、交际、增加营养一样不落,身体康健了不少。
二人聊了会儿养生,又诊了诊脉,沈轶便提出了告辞。
姐弟俩一起把其送了出去。
待马车走远后,云禧问道:“长公主知道了?”
云璟点点头,“知道了,她让我保密。”他垂着头,“姐,我食言了,我对不起你。”
小男生一脸愧疚,红着脸,搓着手,无所适从的样子很可爱。
云禧拍拍他的肩膀,“哪里有什么对不起,早晚的事。长公主暂时接受不了也有情可原。你不要自责,即便你不说,我正打算找个机会挑明此事呢。”
“当真?!”云璟是个单纯的孩子,云禧说了他就信,“那可太好了。”
“当然!我骗你作甚!”云禧转身往回走,“三哥和父亲怎么说?”
云璟跟上来,“父亲不在家,三哥这几日都在衙门。母亲说要保密,我就没敢派人通知他们。”
“哦……”云禧笑了笑,在书案后坐下。
长公主嫌弃她的职业,不愿认亲,却也没禁云璟的足,可能也是给她释放了一个信号,让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还有另一种可能。
她和父子三人一起瞒了长公主,长公主恼羞成怒了。
无论是哪种,都说明一个问题:长公主找原主这么多年,前面几年肯定心痛欲绝,但原主过了十岁之后,形式可能就大于内容了--古代讲究男女大防,十岁以后的女孩子流落在外,名头就坏了。
如果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原主,如果她一开始就放弃行医,并立刻认亲,长公主大概率会悲伤欲绝地认下她。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
她就是她,她是个思想独立的现代女性,尽管没有长公主那样的权势,但有着一样的强势和固执。
“姐。”云璟在桌角搭半个屁股坐下了,小心翼翼问道,“你伤心吗?”
云禧反问他,“你当初骤然发现我是你姐姐时,什么感觉?”
云璟挠挠头,“感觉有些意外。”
云禧挑了挑眉,“没了?”
云璟道:“还有点陌生。”
云禧从抽屉里取出医案,“我对长公主的感情大抵和你差不多。人和人之间有差异性,但共性也不少,你说呢?”
她这话说得有点现代,但云璟听懂了,“特别有道理的一句话。”他释然了,一跃而起,“你不伤心就好了。姐,晚上我想吃铁板烧,你让丁婶子做点儿呗。我有点饿了,找丁婶子要点吃的去。”
“去吧。”云禧挥挥手,把沈轶的病案记好,然后让王铁柱驾车,送王妈妈去市场,买做铁板烧的菜。
建平不认亲,云禧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但更多的是释然——如果建平以母女关系相要挟,联合嘉元帝一起,逼她放弃她的职业,一定会闹得非常难看,乃至于不堪设想。
从这一点上看,长公主非常理智,也仁至义尽,她非常感激。
……
接下来的几天,云禧的关注点放在了高太太和柔侧妃身上。
尽管睿王妃连带着把云禧恨上了,却没能阻止柔侧妃来枯荣堂看病。
她的病症明确,药方针对性强,再辅之以按摩,病情很快有了好转。
高太太颇让云禧费神,她一方面要持续观察,另一方面还要开导病人,以免其压力太大,反噬其身体。
四月二日傍晚,雨很大,但云文洛和云琛突然造访。
二人蹙着眉头,面色极为不善。
云禧请二人在接待室落座,亲手奉了茶,说道:“看来父亲和三哥心绪不佳,长公主大发雷霆了吧?”
云文洛和云琛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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