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因素,就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
木制的奏折上,缓缓落下了一个红叉,笔力遒劲,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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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昭坐在凤舆上,由着宫人抬着她穿过重重宫墙,最终落在一派肃穆庄重的慈宁宫前。
她扶着怀玉的小臂下了地。
宫前负责扫洒的宫人见了虞昭,纷纷跪下来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早有小太监跑进去禀告了太后,虞昭立在殿门前,抬手让他们起身。
片刻后,虞昭连同怀玉、孙嬷嬷三人,被请进了慈宁宫正殿。
虞昭本以为那引路的嬷嬷会带她们在正殿处停下,却不曾想,那嬷嬷对着她们行了一礼,又领着她们过了正殿,最后停在了一间佛香缭绕的偏殿处。
嬷嬷在门外恭声禀告:“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门内一直敲击着的木鱼声停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嬷嬷,将她们迎进来吧。”
引路嬷嬷推开屋门,躬身,“娘娘,请。”
虞昭的视线朝内望去。
只见満室寡淡的光线中,一身穿灰衣的中年妇人背对着她们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是高大的佛祖金身塑像。妇人装扮清简素雅,只头上带了一只碧绿玉簪,除此之外再无饰物。
虞昭的眸子微微讶异地张大。
她万万没想到,一国的太后会穿得如此素净。
虞凤儿听见门口的响动,没有回头,只是淡声道:“是皇后啊,哀家今日是专门定来礼佛的日子,恐怕不能起身招待皇后了。”
虞昭连忙行礼,“儿臣参见母后,是儿臣来的时机不对,打扰母后了。”
妇人轻轻“嗯”了一声。
“是个好孩子,渊儿有你陪着,哀家放心不少。”
虞昭的眉慢慢蹙了起来。
不太对劲。
太后说的话,不太对劲。
她与皇帝的关系明明不好,眼下却为何要装作一副慈母的模样同她说话?
虞昭头绪尚未理清,虞凤儿就又说话了。
“皇后人美心善,或许,是个有佛缘的孩子。”
“皇后啊,愿不愿意同哀家一同跪在此处,诵经念佛?我们俩也好聊聊天。”
虞昭稍愣,一时不知道这太后要做些什么。
她柔顺地应了声“是”。
宫嬷铺了个蒲团在虞凤儿身旁,虞昭上前去,跪坐在了她旁边。
近前了,虞昭才看见这太后一直阖着的双目。原来方才同她们说话时,这太后的眼睛一直未曾睁开。
似是察觉到虞昭的视线,虞凤儿说话了。
她将佛堂里的宮婢宫嬷都挥退了出去,“哀家要和皇后诚心诵经,你们杵在这里,是会打扰到我们的。”
虞昭迟疑片刻,也挥挥手,将怀玉和孙嬷嬷两人挥退了出去。
一时间,偏殿的佛堂里,便只剩下了虞昭和太后两人。
虞凤儿阖着双目,拨动佛珠在念经。她似是完全忘记了旁边跪着的虞昭,只虔诚地念经了。
虞昭没有说话。
缭绕的檀香充盈在鼻端,佛堂里只有虞凤儿小声诵经的声响,气氛安宁。
不久,虞凤儿诵经的声音停了,她睁开了双目,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向了虞昭,面上的笑容十分慈和,“多年不见,昭儿,连你的姑姑也不认了吗?”
虞昭似刚刚反应过来,一双眸子含着羞怯,“太后,您……”
“这里已没有旁人,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只管以姑侄之礼相待便是。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还能遇见娘家人,哀家……哀家日后也算死而无憾了。”说着说着,虞凤儿的眼里便渗出了泪水,语带哽咽。
如同一位爱护幼辈的慈爱长辈。
虞昭闻言也是一幅被打动了的模样,她拿袖子小小地擦擦眼,眼尾登时泅开一片薄红,显得更为无助可怜。
她轻轻揪住了虞凤儿的一片衣角,“姑姑,您方才那般严肃,昭儿、昭儿还以为姑姑不愿认我这个侄女了。”
虞昭继续抹泪,“侄女在宫中谁也不认识,那暴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侄女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姑姑,姑姑,还好这宫中还有你。”
虞凤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面上却不显,仍是一副慈爱模样。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一片衣角从虞昭手中抽出,“昭儿说的哪里话?在这宫中,只有你我皆是虞家女,身为姑姑,我哪有不认自己侄女的道理。”
“只是方才奴仆众多,你我又都是皇后、太后的身份,我自然不好坏了规矩。你看,后来姑姑不是将她们都屏退了吗?”
她慈爱地摸摸虞昭手背,心里却忍不住得意起来。
前些日子母亲还传信过来,说这虞家三女性格倔强,不懂变通,恐将来不能为虞家所用。如今她又当了皇后,康平候府再不能拿她怎样,希望虞凤儿可以借着太后的身份好好敲打敲打她。
那信中说得严重,虞凤儿还当真以为是什么难搞的人物,结果今日一看,这不就是个毫无主见、慌头慌脑的草包么?倒真是可惜了这皇后之位。
虞凤儿在心中冷笑。
这庶出的,终究是比不上嫡出啊,今日若是嫂嫂的虞姝在这,哪里会是这般丢脸光景?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她掌控这个小皇后。
听说皇帝对这小皇后在乎得很,不知道他看见这小皇后跟自己亲近的很的情景,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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