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下轿的虞兰身形晃了一瞬,面色惨白。
怀玉扶着林姨娘下了轿,安静地瞧着这事态的发展。原本,她回来侯府该是会引起一些动静的,但今夜康平候府着实不太平,被虞兰一事激得焦头烂额,皇后娘娘的侍女回府这件事也就被忽略了。
林若兰拍拍怀玉的手背,“走吧。”
今夜注定是人心惶惶的一夜,府里的下人纷纷夹紧了尾巴做人,生怕触了主子们的霉头。
慈康院当值的丫鬟说,大夫人带着一群人进了院子后,老夫人发了好大一通气哩!听声音又是打又是骂的,到最后还动用了家法,她站得那么远都听得见二姑娘的哭嚎声,可把她吓坏了!
次日一早,侯府上下便知道了一个消息。
二姑娘虞兰自请前往相国寺带发修行,要为康平候府积攒功德,许愿祈福!
不明就里的下人们都说,这二姑娘当真是一副好心肠,平日里便是温温柔柔的心善模样,如今又自请去佛庙修行,当真是那观音菩萨下凡渡人来了。
知晓真相的婆子们听见这话,却只是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这些丫头片子啊,还是太年轻。
虞兰坐上离府的马车,遥遥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眼神阴毒。
今日之辱,她虞兰记下了,若能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虞昭,你且等着。
绣云怯怯地扯了扯虞兰的袖子,“姑娘,该出发了。”她如今有些惧怕二姑娘,二姑娘昨夜哭了一宿,今早醒来后人变了个样,看人的眼神瘆得慌。
绣云不敢跟她对视了。
虞兰一扯衣袖,瞥了一眼低头如鹌鹑的绣云,“知道了。”
清晨的薄雾中,康平候府的马车逐渐朝着大相国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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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昭元殿中时,虞昭正堪堪准备用早膳。
绿莹莹的碧粳粥散发着清香可口的气息,碟子里放着几枚翡翠芹香虾饺,还搭配了些鲜脆爽口的小菜,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云知在一旁轻声汇报,“怀玉姑姑传消息回来说,昨夜侯府兵荒马乱,老夫人的慈康院里吵了一宿。今早,虞家二姑娘被送到大相国寺带发修行了。”
怀玉跟着林姨娘回了康平候府,云知云眠两姐妹便被虞昭提了做身边的大丫鬟,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虞昭舀起一勺碧粳粥慢慢吃着。
虞兰的下场,虽是在意料之中,但对于侯府这般利落的举动,她还是感到了一丝诧异。倒不是怜惜虞兰,只是想想侯府这一出事便忙着表态的模样,有些唏嘘。
云知迟疑着开口:“娘娘,怀玉姑姑问,可需要她做些什么?”
“不用。”
虞昭夹了一筷子腌黄瓜,眉眼微弯,“传话告诉她,只需在侯府好好待着,伺候姨娘罢,平日里多留心些侯府每日发生的事,告诉我就行了。”
“必要时,我会告诉她要做什么的。”
云知点头,低声应“是”。
吃着早膳,虞昭慢慢思索着眼前的处境,想了一会儿,她停了筷子,吩咐云知:“待会儿拿些笔墨纸砚过来吧。”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目前的疑点一一捋清,顺带将前世还记得的东西写下来。
昨日虞兰说的那些话,她可都还记得。
虽不知虞昭何时有了写字的爱好,但云知仍顺从地应了“是”,很快,便将笔墨纸砚一众文具都备齐了。
用过早膳,虞昭净了手,将宽大的衣袖用一条淡青色的襻膊系住,露出欺霜赛雪的两条胳膊。这才接过云知手里的毛笔,落座准备书写。
她挥了挥手,“云知,你出去罢,我练字时,一般不喜侍女在旁。”
云知依言告退了,一时间房中只剩下虞昭一人。
没了旁人,虞昭不再犹豫,开始慢慢梳理起来。
眼下急需弄清楚的,便是傅止渊究竟是否如自己一般重生了。
虞昭想起上辈子知道的一些信息。
前世她嫁给苏宴后,几乎日日被困于后院,莫说是出去了,就连京中的消息,也知道得比旁人晚一些。第一次听见关于这暴君的事,还是从苏宴妹妹——也就是她小姑子嘴里知道的。那是她嫁进苏家第一年,小姑子年纪正好及笄,忽然某一日同苏宴、苏宴母亲爆发了争吵,苏姑娘夺门而出,把自己关在房里绝食了两三天。
后来虞昭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京中都在传,大晋的皇帝要举办三年一次的选秀了。苏家姑娘也想进宫选秀,可苏家老夫人和苏宴却坚决不同意,三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当然,最后她这小姑子也没能如愿参加选秀。
因为这大晋朝的皇帝放了话,选秀子虚乌有,再有造谣者,一律杀无赦。
——选秀被取消了。
虞昭忽然惊觉,这傅止渊,上辈子好似未曾大肆举办过婚礼。她细细回忆,发现前世的自己不仅没听过傅止渊选妃的任何风声,似乎就连皇后,也是没有的。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傅止渊成婚的事发生在她死后吗?
她又想起这一世傅止渊刚醒来时的举动——他立刻下旨封了虞昭为后。起初虞昭以为这是傅止渊拿她当白月光替身的缘故,可跳出这个原因,若是将这个举动与他重生了挂钩起来,竟然也十分合理!
虞昭连忙将这猜想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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