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棠深深的吸了吸鼻子,她红着鼻头,仰起头轻轻道:“我说我和大哥,我们都是一家人呀。一家人是同气连枝,十指连心的。所以我才会自责。”
顾予寒淡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小心,仿佛看着一件宝贝的瓷器,多看一眼就会碎掉。“所以,棠棠还怨大哥吗?”
顾瑾棠抽鼻子笑了笑,“一家人又怎么会有隔夜仇?我今日见到,才知道大哥在我心中一直有一个位置。大哥是我的靠山。是我的保护神。”
顾予寒定定看着妹妹稚嫩的面庞,“那你,现在愿意和大哥回家吗?”
顾瑾棠的笑容就凝滞了一下,她苦恼道:“我认了大哥,却不代表认了旁人。有的人,我宁愿没有血脉更好。”
顾予寒听到这句话脑子里起了波澜,无奈叹息一口气,“好,棠棠,都听你的。”
顾予寒拾起妹妹的手掌,道:“走吧,大哥送你回家。”
顾瑾棠在眼泪迷蒙中一展笑颜。
骑马在大街上,残星点缀,顾予寒脑子里乱得很,还是不由得想到刚才姬刑吐出的秘密。
顾予寒脚步极为沉重,他自然记得当初的战事有多么惨烈。
当初凉州卫的确很多愿意誓死保卫城池的百姓,顾予寒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无辜百姓献出自己的性命。他原来是恨姬刑入骨,以为姬刑天资聪颖,但天生病态,现在再看姬刑,倒生了几分复杂心绪。
对于顾瑾棠更是如此,特别是那句声嘶力竭的嘶吼“——你的家人还活着,但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死了!——”
顾瑾棠想着想着,眼睛就又红了一圈。
***
将顾瑾棠送回县主府,已经是深夜。顾予寒回到顾府,和母亲请安,照例说了一些顾瑾棠的近况。
叶氏一夜之间苍老,总忍不住说:“我对不住棠姐儿,只要棠姐儿一切都好,我总要宽心些。”
顾予寒想到今日姬刑的惨烈,倒没有心绪和母亲置气了。只安慰说:“母亲宽心,棠棠一切都好。我定会看顾好她。”
叶氏忍不住笑:“提及棠姐儿的事儿,你真是难得这么温和和母亲说话。“
顾予寒话锋一转,倒是没有多说,“不知道母亲是否还记得一位顾家人,十几年前失踪的泽哥儿。母亲可知道,泽哥儿还有什么印记?”
叶氏神情微微一怔,叹息,“都是母亲御下不严!才出了房姨娘这样的冤孽!”她咬住牙,“泽哥儿若是还在,恐怕也和棠姐儿差不多年岁的。母亲真是……”
顾予寒轻声安抚:“这不只是母亲的错,当时父亲也在,却极为宠爱房氏。”
叶氏细细回忆起来:倒是说:“母亲记得,萧姨娘是胡族难得的美人,人人都称媚骨。泽哥儿一生下来就是粉雕玉琢,简直是比女娃娃还可爱!这样总是忍不住有人嫉恨……泽哥儿身上既是有胡族的血脉,那就也有胡族的特征。高鼻,薄唇,深眼。胡族人天生就有体香,女子身上更甚,男娃娃还好些,不过也是可以辨别的。”
“如果非要说什么。”叶氏缓缓道来,“就是当初泽哥儿出身,你父亲欢喜。亲自跑去紫光寺,求了一块璞玉,是佛祖开过光的。上头有顾府的章,只是这么多年,要靠着一块璞玉寻人,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高鼻,薄唇,深眼。
顾予寒倒是忍不住想到一个人来,俊美如玉,如切如磋,只是这又怎么可能?
顾予寒心头震颤。算算年岁,也是差不多的。
叶氏还在念叨些什么,但顾予寒已经快步走出葳蕤院,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卫奴,顾予泽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顾予寒飞快解下大氅。
卫奴立即跪下,“正准备回禀将军!当初杨州首富大火,员外不得不举家北迁。卑职接连追查,有人说首富一家顺水而下去了冀州。在冀州时……还得到了冀州时任知州的接济。于是卑职就将老冀州知州给寻了出来。”
“谁知……”卫奴欲言又止,“那年边境连连遭遇战火。冀州老知州说,恐怕首富一家都是凶多吉少了。”
顾予寒一双寒眸散出泪光。
卫奴有些被吓到了:“将军怎么了?”
顾予寒哑声道:“你着重去凉州卫彻查户籍,看看当年,有没有一户扬州来的人家。”
卫奴自然应“是”。
顾予寒垂眸,又道:“当初凉州卫的百姓死伤惨重,还护了军。你带上几箱银两,挨家挨户送到百姓手上,就说是朝廷抚恤的。”
卫奴立即就眼前一亮,“遵命!”
***
经历浴血战事,胤琛得胜而归。天家御驾亲征鞑靼,不多久鞑靼就全线溃败。
据说胤琛所使出的都是黑招,据说鞑靼伤亡惨重,撂下“中原皇帝都是竖子”之言!
回到凉州卫稍作停歇,京中的锦衣卫就来回报京城中最终发生的事情。末了他道:“陛下,最近顾将军在查找顾家昔日走失的小少爷,查到了凉州卫这边来。”
胤琛眸色微微泛起波澜,他向来不用不知根底的人。比如姬刑的来历,他早就调查的清楚楚。
“随他去吧。”胤琛道:“朕自然可以帮他一把。”
锦衣卫头埋在底下,不敢说话。
将领道:“顾将军是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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