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收紧了手心力度,无意间一偏头,竟看到有一串猩红的印迹落在土里。
混着尘埃,像是一块泥泞的红漆。
那几人只顾着抬箱子,自然没有注意身后,沈慕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心,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从他们旁边行过。
直到拐出弯道,确认那几个挑夫看不到他们之后,沈慕才撩开斗笠,勒绳停马。
推鸿不解地跟着停住,“主子,怎么了?”
沈慕蹙眉道:“派人回寺里瞧瞧,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方才那几个人抬的,可能是个人。”
推鸿一愣,“那么小的箱子……?”
沈慕原本想着,许是普陀寺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听到推鸿这话,忽然有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派出去跟着公主的人还在吗?”
推鸿怔住,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另一边的土路上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主子!”
沈慕转身,竟是他平日安在云簇身边的暗卫。
“何事?”沈慕问道。
暗卫答:“主子,曲阳公主自今天上午之后便再没出现过,属下原以为她一直待在公主府里,可直到公主府的护卫统领急着找人,才发现她竟然偷偷溜出去了!”
或许是早已有了心里准备,沈慕竟不觉得多讶异,反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来。
他闭了闭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气来,对推鸿吩咐道:“你去见邓辉罢。”
“主子,那您……”
沈慕没答,转而又吩咐那暗卫,“全程搜寻曲阳公主的下落,但记得,别太声张,露了身份。”
说完,他一把解下挂在推鸿马侧的长剑,握在手中。
推鸿见他这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但是明白,不代表赞同。
他向来是有话直说的,“主子,咱们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吧,来曲阳之后,合邯山匪寇之事尚未解决,却还要分一部分人去保护她,眼下又起祸端,您还要亲自犯险吗?”
言语间丝毫没有对待皇室的尊重和谦恭,沈慕并未生气,只是淡然地拍拍马头,“她是公主。”
推鸿皱眉,“主子!”
沈慕抬手止住他的话,“既然没有退婚,我有责任保护她。”
“更何况,就算那是别人,我也会救。”
说完,他再没有给推鸿开口的机会,猛的一挥鞭,往山下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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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簇整个人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又一直晃,胃底往上返了酸水上来,惹得她不断干呕咳嗽。
从未受过这样的罪,手臂还在汩汩往外淌血。
虽然心里已经绝望了,可是她仍没有放弃,肩膀一下一下地撞向箱壁。
到最后,力道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云簇垂着头咳嗽两声,眼皮越来越沉。
意识在拉扯,就在将要沉入混沌时,她忽然感觉箱子停住了。
接着是刀剑相锉的声音,云簇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蹴鞠,被人撞过来踢过去。
外间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只能听到乒乒锵锵的打斗声。
今日原本计划了埋伏合邯山匪寇的,因此沈慕带出来的大部分人,都去支援邓辉那边了。
又怕会走露风声,沈慕一个人提剑赶来,正好在半山腰上将他们截住。
那几个挑夫功夫一般,只是力气大了些,为了不让他抢走箱子,竟你来我往地将其传来踢去。
沈慕原本不愿伤人,见状也只得抽出剑刃,横向一扫,四人的膝盖上齐齐出现一道血痕。
沈慕凌空跃下马背,脚底在其中一人肩膀上狠狠一跺,长剑支住地面,双腿如剪刀一般劈开,一脚踢开一个。
三个人都倒下了,剩下的那个不用打就已经腿软得爬不起来了。
他颤颤巍巍地往后缩了缩,趁着沈慕走过去检查箱子的功夫,从怀里摸出一记信号弹,捻子一拉,红色的焰火直冲上天。
沈慕想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劈晕他,然后抓紧时间去解救箱子里的人。
可没想到箱子的锁那么重,用普通的银针根本捅不开,沈慕犹疑一瞬,压低嗓音,对里面的人道:“捂住耳朵。”
陌生的声音透过木头闷闷地传进云簇的耳朵,她还来不及开口回答,就听到锵的一声在耳边炸开。
铁锁被剑劈开,沈慕腾出一只手扣紧了斗笠,然后才去开箱盖。
穿着男装的少女被捆住,身子像颗虾子一般蜷着,脸上易容时涂抹的暗色被泪水冲刷的一道一道的,脖领处被汗水打湿。
发髻也散了,长发盖住肩膀和手臂,混着不知名的液体,一片脏污。
许是见惯她平时的光鲜亮丽和趾高气昂,沈慕见她狼狈如斯,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扶起,用剑隔断绳索,然后压着嗓子道:“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松了手里的剑,往剑鞘一.插,转身便要离开。
谁知,他还没走出半步,就感觉脊背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顶住,余光一瞟,竟是云簇握着一把金簪抵着他的肩。
她的手指在颤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写满了怀疑和警惕,“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有那么一瞬间,沈慕是真的想一掌将她拍晕带走的。
可才一抬手,就看到满手的鲜血,再想到路上蜿蜒滴落的血迹,沈慕哑着嗓子问:“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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