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扶摇殿。
云簇穿了一身藕荷色的窄袖襦裙,外间裹着的貂裘火红艳丽,将她肤色衬得更加如雪如玉。
她一进殿门便吸引了全数人的目光,尤其是右侧一列的年轻公子们,他们虽然早听说曲阳公主貌美,却很少有机会这么近的看她。
她逆着大殿外的煦阳和风雪,是冬日里最艳的一抹绝色。
云簇朝顺平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顺平帝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簇儿,坐到朕的身边。”
因为后位已经空悬了十几年,所以每次宴会上,皇上身边都是不设座椅的,就连罗贵妃和裕妃,也只能和其他嫔妃一道坐在下首。
今日,却让云簇上去了。
不少后宫里的妃子又恨又羡,分明都是皇女,她们的女儿却半点得不到皇上的关怀。
云簇迟疑了一下,不太想上去,如果坐到顺平帝身边,岂不是连喝酒都不自在。
顺平帝却看出了她的心思,大笑着对底下的太子说:“瞧你这妹妹,真是长大了,待在朕身边都嫌烦了。”
云簇又嗔又怨地看一眼顺平帝,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太撒娇,只道了一句,“父皇总是取笑儿臣。”
说完,她便走到顺平帝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她一坐过来,顺平帝眼看着高兴许多,举杯邀底下的臣子皇孙多饮了好几杯。
皇上的面子自然是没人敢不给的,也有不少人趁着举杯的空档偷偷去瞟云簇,但她坐在御座旁,也没人敢放肆。
没人过来说话,顺平帝也没空理她。
云簇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夹菜,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叫到上面来。
好在顺平帝也知道自己在这,底下人都提心吊胆的,没过多久就推说疲惫,起驾回宫了,后宫各个妃嫔也忙跟着离开,没一会儿,整个扶摇殿就只是年轻的一辈人了。
殿内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云簇命人将甜汤换成葡萄酒,静等着有人来和她搭话。
但奇怪的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来。
怎么回事?
她以为那日顺平帝给她挑选的那几位公子,都已经接收到暗示了。
云簇觉得有些奇怪,她坐得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底下的人,很快便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有几家贵女和公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没说几句还会无意识地往这边瞟几眼,然后又立刻把目光收回去。
直觉告诉云簇,他们再说的一定和她有关。
于是,她招来轻蝶,叫她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一炷香后,轻蝶回来了,脸色却很不好看。
云簇问:“怎么了?”
她周边并无别人,可以放心说话,轻蝶犹豫了一下,说:“殿下,那日在宫外的酒楼,您记得咱们当时听到了什么吗?”
云簇先是一怔,跟着很快反应过来,“已经传到宫里来了?”
怪不得没人敢来找她说话,原来是以为她对沈慕情根深种呢。
轻蝶点点头,语气愤怒,“且这流言越传越离谱,如今,已经传成沈二公子在曲阳,是故意隐藏身份,就是为了让您退婚的了。还说您非要眼巴巴地贴上去,几次碰了壁。”
云簇嗤笑一声,大差不差的,倒是真猜对了几分。
轻蝶见她还在笑,都有些替她急了,跺了跺脚,说:“殿下,现在一盆脏水都泼到您跟前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云簇没答,视线却已经悄悄地溜走,在底下的位置上不住地打转。
她在找沈慕,沈慕的身份自然也是要来出席今日的宫宴,不过他是和世子沈秦一道,因此开宴之后,两人都没说上话。
眼下,沈秦不在,沈慕正侧对着她的方向,和手下推鸿交代着什么。
大约是有什么正事要谈吧。
云簇将视线收回来。
淡淡道:“流言的根源本不在我,急有什么用?”
轻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云簇还是那句话,“放心,这件事我们不用管,会有人处理。”
她说的这个人是沈慕。
而那边沈慕也的确在处理这件事。
推鸿问:“主子,要不要派人去查?”
沈慕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不查。这拨流言和之前退婚时传出来的那一波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推鸿道:“是,之前那次属下去查,只查到是从宫里流出来的,然后线索就断了,属下怕打草惊蛇,就没再深入。”
“你做的对。”沈慕说,“咱们在京城,岭南的沈家怎么能在京城有那么大的势力呢,若是连后宫的事都能查出来,岂不更让皇上忌惮。”
推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
“把眼下我们查到的证据整理成册,然后交给世子,让他明日早朝时给皇上过目。”沈慕勾唇一笑,有些冷,“在京城,当然要寻求皇上陛下的护佑。”
“是。”
这边和推鸿交代完,推鸿很快退下,沈慕看了看墙角的沙漏,已经开宴一个多时辰了。
云簇应当吃饱了吧?
他方才早就捕捉到了云簇投过来的目光,想去和她说说话。
可视线在正殿环顾一周,却没有云簇的影子,于是,他便绕出去,顺着旁边休息的回廊,一路往外,最后在一处专供人休憩的小亭子里,看到了云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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