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簇想了想,还是垂下了手腕,说:“算了吧,我不太想出门。”
然而,还不等她转身往回走,房门竟然自己开了,沈慕站在门外,眸中毫不遮掩的惊慌和担忧。
云簇一眼瞧见他,抬了抬眼睛,沉默了一瞬,却没说话,而是嘭的一下把门阖上了。
沈慕被关在门外,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蹙起眉,“簇簇。”
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没一直守着她,云簇生气了,便解释道:“簇簇,是我父王那边临时出了一点急事要我立即去处理,你别生气。我听到你醒来的消息,这不是立刻回来了吗。”
云簇用肩胛骨抵在门框上,也不管门外的沈慕能不能看到,她摇了摇头,“我不想看到你。”
沈慕一愣,怎么了?
云簇却不说话,沈慕有些急了,想立刻推门进去,可看见云簇用身子倚着门,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得小声拍门,然后温柔地哄她,“簇簇,先开门,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云簇咬了咬唇,忽然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想回京城了。”
沈慕一愣,“为何?”
云簇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为什么,我有点想家了。”
沈慕按着门边的手指一根根地松开,眸中的光一寸寸地沉下来,良久,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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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沈慕派人将云簇送出了城。
来时,欣然且充满期待;走的时候却是萧萧瑟瑟,心里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簇跳下沈慕的马车,江一已经来接她了。沈慕今日推说公事繁忙,并没来送她,这一路上,马车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云簇被江一扶上马车,一条腿刚刚抬上去,云簇扶着门边,车帘的一角被她不慎握进手里,流苏坠子都被拽变了形。
明明沈慕说有事的。
这周边除了两个车夫,便是几个泥胎木偶似的护卫,云簇抿了抿唇,仍是停住动作,往后看了看。
她直觉沈慕一定回来的。
她的视线在四周环顾一圈,最终敛眸,回过身,钻进了马车。
车帘放下,江一驾车,马鞭声破空而起,马车离开梧州,转头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四周是一片荒野,除了车轮骨碌碌碾压在地面上的声音,只有轻微的风声。
周围丛草最高的树后,沈慕穿着一身墨色的衣裳隐在郁郁葱葱之后,单手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握着那原本该戴在手上的白玉扳指,轻轻地转。
他眼中情绪很沉,很深,教人看不出究竟是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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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簇当天晚上进的京,马车走上主路的时候,江一在岔口时犹豫了一下,云簇知道,他是在想到底是回公主府还是会抚南王府。
云簇却笑了一下,说:“回王府,回家。”
府里的下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去哪了,但也基本都知道云簇是跟着自家二公子走了。
可是如今,却只有公主殿下一个人回来了,他们二公子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会不会是两人吵架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轻蝶。
轻蝶早在听到云簇回京这一消息的时候便开始默默担心了,眼下看到云簇果然脸色不大好看,更是惴惴,她想开口关心问询,却怕让云簇不高兴。
欲言又止几次,最后还是云簇主动开了口。
“有什么话就问。”
轻蝶犹豫了一会儿,问:“殿下,您……和驸马……”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而是换了一种更委婉的表达方式,“公主,是不是驸马惹您生气了?”
云簇摇摇头,说:“想什么呢,没有,不过是他手头的事情太多,没空陪我,所以我才先回来罢了。”
轻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云簇有些疲累地揉了揉肩膀,吩咐道:“去叫人烧些热水来,我先沐浴。”
轻蝶答应了,立刻转身下去吩咐了。
云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正揉着脖子的手指顿了顿,她往后仰了仰头,眼睛看着天空,夏日的灼日,很刺人。
云簇闭上眼睛,眼角有些酸。
她忙抬手抹去将要流下来的水珠,进了内室。
沐浴之后,她借口赶路疲累,将所有人,包括轻蝶都打发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躺进了被窝里。
还是从前的被褥软枕,云簇披散着半湿的长发翻了个身,面对着床榻外侧的方向。
从前和沈慕同床的时候,一直都是沈慕睡在外侧的,而她只要稍稍一转身,就能看到沈慕的脸。
每当这个时候,沈慕就会将她拥进怀里,搂着她再度进入梦乡。
有沈慕在身边陪着,云簇就会觉得很踏实。
想着想着,她又想哭了。
最近好像比从前脆弱了很多。
云簇抬手捂住脸颊,将头埋进被子里去。
从前也猜测过为何沈慕的手会是那样白嫩细致,却没想到竟会是他自己狠下心用匕首磨平的。
而他为何如此。
其实想想也便猜到了。
她的心里,是极度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养大她的父亲会是一个利用儿女来稳固自己朝局的人。
因此,她想去找证据,证明给沈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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