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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王起初并没有留心他,一来他向来只喜欢稚美少年,并不留心长身玉立的青年,直到那长须的男子发言,他这才转过眼睛仔细一看。
    一看之下倏地就从塌上站了起来,推开左右环绕的小倌,抬起一指,瞠目结舌道:“你、你、你……”
    “王爷,怎么了?”
    “这人是谁啊!”
    其他人跟着纷纷起立,可看着陌生的李景淮,却不知他的身份。
    但这青年能将辰王吓得如此失态,他们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身为权贵,他们更深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最怕的事也莫过于踢到一块自己踢不烂的铁板子。
    中央这个龙章凤姿的公子,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贵不可言的气势。
    显然他的来历不会简单。
    “好久不见,辰王。”李景淮开口,神色淡然走上前,落座在一个空位上。
    辰王被他这一声称呼吓得一激灵,屁股往后一撅,毫无形象地跌坐了下去。
    四名小倌嗅到了这不寻常的氛围,无人敢上前来对辰王嘘寒问暖,他们跪地俯身,不敢言语。
    楚三爷悄然往后退了几步。
    王爷的手下都被安排在了隔间,只要他能够到身后的门,他就可以唤人进来——
    李景淮瞧见那楚三爷的小动作,却不理会,只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对辰王沉声道:“我来,是有件事想要同辰王谈一谈。”
    辰王看见李景淮,一时陷入了怔忡。
    想当初他也很得先帝喜欢,并被立作过太子。
    可终究是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好在他与启元帝是同母所出,念及兄弟的情分,他虽败却未被圈禁放逐,反而成了这富饶之地的闲散王爷。
    只有两条禁令:不得拥私军,也不得擅入上京城。
    正因如此,他对眼前这位东宫太子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之前,那时候萧皇后尚在人世。
    萧淮,李景淮。
    他怎么会没想到呢!
    辰王心中恨自己在这安宁之地呆得久了,脑子都愚笨了。
    可是狼已经请进来了,再想让他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们、先出去!”
    辰王深知悔恨也无用,丧气地坐在塌上,挥袖先把他的狐朋狗友遣散出去。
    四个小倌面面相觑,不知该进该退,眼见着就连楚三爷都退出了房间,心里只得干着急。
    辰王拍了一下桌子,对他们发话道:“还愣着做什么,去伺候倒酒啊!”
    刚刚还顺心合眼的人,这会却个个惹他心烦。
    辰王一发火,四个小倌都收起了媚笑,惶惶不安。
    他们分散而开,两人留在了辰王身侧,一人壮起胆子凑到了李景淮身边,还有一人忐忑不安地走到了沈离枝身边。
    因为她是被安置在桌席上,便视为客,而不是奴。
    “我不需要伺候。”沈离枝见一名小倌正准备跪身,立即轻声道。
    她话音刚落,稚奴就露出局促不安的神情。
    他紧张地额头冒出冷汗,怯怯往辰王的方向瞄上一眼。
    果见辰王沉目含怒地看来。
    辰王心情好的时候那是脾气特好,但是心情不佳的时候……死在他手上的小倌也不计其数。
    原本今日辰王的心情不错,说不定会大加赏赐,他是好不容易求来这一次机会进来侍奉的,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
    搞不好命都没了。
    稚奴越想越悲,正想着自己怕是没命活着和姐姐团聚了,这时候他的袖子被人一拉,那席地跪坐着的青衣‘少年’对他温声低语:
    “若你觉得为难,也可以留在这儿。”
    稚奴愣了愣。
    楚三爷说来了一个好看的少年,他原本是不屑的,只心道是又来了一人要同分他的赏。
    可一看之下,只有羞愧。
    若他是那上座的贵人,只怕看见这样的绝色,其他人也再不得入眼了。
    更何况‘他’待人还如此温柔,是稚奴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情。
    他心怀感激地在她身侧跪下,伸手就要给她倒酒。
    “我不喝酒。”沈离枝刚摁住他的酒壶,就见那少年脸上又露出惊慌的神情。
    可见这些人在这里都是惊弓之鸟,极为不易。
    她又何苦为难他们?
    “……能帮我倒杯茶么?”
    热茶送到了她手边,沈离枝只用指尖搭在杯壁上,倾耳聆听太子与辰王的交谈。
    因为错过了开头,沈离枝只听见了玉山、流民和跑马场等等。
    太子此番来,确实是为了和辰王谈一笔交易。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都是些不容易听懂的术语。
    就连沈离枝都听得费脑,更别说那四个小倌。
    沈离枝只听出了两人的语气,李景淮是越说越从容淡定,而辰王则像是憋着一股大气,喘得像风箱一样急促。
    他忽而将双手放在桌案上,因酒色而赤红的脸开始发白,“依贤侄的意思,你要我去跟那位,抢玉山之地?”
    “辰王难道不想要玉山?”李景淮让那侍奉的小倌跪远些,自己倒了杯酒,“我听闻辰王广罗能工善匠,如今那些人可还在?”
    辰王流下一滴冷汗,颓然往后坐去。
    那些人自然还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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