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淮抿了下干燥的唇,他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却烦躁地想不出解决的法子。
这世上最难解的就是人心。
可最难攻破地就是铁石心肠的女人心。
他只能干巴巴道:“我不会骗你了,你若不信,现在就跟我回上京城。”
只要回了上京城,他自会证明他所说的话并无半分虚言。
沈离枝在他执着的目光中慢慢收起笑,手指又轻轻搭在他的长鞭之上,她摇头道:“现在不行,奴婢还有事情要……”
李景淮还没有从失而复得的情绪之中缓过神来,听见沈离枝这句话,刚刚埋下去的怒火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他脸色一沉,刚抬手用力,想要把长鞭抽回。
先前他说什么来着。
她休想再用巧语花言左右他的决定。
这件事上他绝不会心软!
“不行?是因为他么?”李景淮收回长鞭,指着不远处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路川,已经顾不得回味自己说出的话,是多么□□裸的嫉妒。
“你当真就喜欢那样的人?”
刚刚就一路看着他们从人群里相扶而来。
真好,就像一对相依相靠的璧人。
他已经忍了许久了。
此刻重提起来,他声音越发的冷肃。
“这和路公子没有关系。”沈离枝连忙打断他道,“殿下,是我自己的事。”
李景淮眯起凤目,冷冷睨了一眼路川,“他竟挟持你,就别怪孤不留情面。”
在他的口中扶助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挟持。
路川一个激灵,瞬间就瞪大了双眼。
好家伙,这泄愤就泄在他身上了。
他做错了什么,只不过多看了几眼,多听了几句。
“沈、沈姑娘!”路川急于求救,却不知道从他嘴里吐出这三个字也是天大的禁忌,“沈姑娘,我……”
李景淮朝他看去一眼。
路川顿时头顶发麻,就像是被掐住嘴巴的葫芦,半截话就给打住了。
又、又瞪他干嘛……
两边的金乌卫不等太子吩咐,上前一左一右就把路川架了起来,其中一人也狠狠瞪了他一眼。
路川看着两边凶神恶煞的金乌卫欲哭无泪。
难怪师父当初说这位沈家‘大哥’是他惹不起的人。
拔老虎的胡子,焉能不被虎咬。
沈离枝也没想到李景淮会突然对路川发难,不知所措地转身往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
因为着急牵引着浑身的气血翻涌,腹部的抽痛就在这个时候又卷土重来。
李景淮见她竟还想去路川身边早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跳下马。
沈离枝才走两步,脚下就发了软,再往前一步更是好像踩空了一样,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倾倒。
李景淮眼睛一跳,三步并两步上前伸臂一捞把她揽住。
她瘦了。
入手的一刻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沈离枝的身子比离开他时还要单薄,轻得像一片轻巧的羽毛落在他手臂上。
鹤行年那狗东西口口声声说把她养得很好,让他不必费心。
这就是他口里说得养得很好?
她分明弱了很多。
不过也能料想沈离枝在上玄天一定时刻担心受怕,再加上这一路千里奔波的辛苦,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孩子?
李景淮冷不丁想起这件事,把人顺势往自己怀里一带,但是沈离枝并没有抬头看他,她蜷缩起来,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盘成球。
转瞬而下的冷汗瞬间把她的鬓发都打湿,她眉心紧蹙,眼睛紧闭,紧咬着下唇,浑身发颤,好像突发了一场大病。
李景淮心头突突直跳,扶住她的后颈,放在自己的膝头,急急问道:“你怎么了?”
沈离枝喘着气,侧身伸出一手轻拉住他的衣襟,突然把头也埋进去他怀里,就好像受惊的兔子急于奔向洞穴寻求庇护。
“……疼。”
含糊的声音从她的唇齿之间辗转溢出。
沈离枝是轻易不会喊疼的人,她一旦喊疼那就是真的难以忍受的时候。
李景淮被她撞入怀,又听见她喊疼,瞬间心就被绞痛了。
下意识把手往她臀下垫去,想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谁知他手摸到裙下,触到的是粘稠和温热。
李景淮把手抬起看了一眼,呼吸一窒。
怎么会有血?
哪里来的血?
他越过沈离枝的肩头往下看,沈离枝今日身上穿的这裙子颜色素净,是藕色的褶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血染得深浅不一,仿佛是艳丽的红莲。
哪怕李景淮对于妇人孕事不甚了解。
可身下出血,流产之症,他还是略知一二。
可怎么会?
是他刚刚缠上去的那鞭子吗,可分明他力度很小不至于会伤到她……
李景淮心头又慌又乱,连忙把沈离枝横抱而起,呵道:“医馆在哪!”
路川在两个金乌卫手中像一只鸡仔扑腾双翅一样挣扎蹬腿,“我、我知道!我知道!”
傅大夫被人从外面抓了回来,面对乌泱泱占领他医馆的黑衣护卫,顿时大惊失色,险些膝盖一软摔个跪趴。
外边都在传曲州城出了大事。
之前正是有数百个这样装扮的护卫围着道水泄不通的高大人墙,让人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瞎猜乱蒙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