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檀被江总管引着入来殿内,皇帝却不在书案后。
江蒙恩微微顿足, 指了指后殿的方向, “陛下还在内殿,娘娘随奴才来吧。”
行入殿内深处,书香屡屡飘来, 不时有棋子落盘的声响。
星檀绕过屏风, 方看到皇帝盘膝坐在棋榻上,注目在棋盘上。她行去人跟前儿行了礼数, “桂嬷嬷做了些桂花糕, 臣妾拿来与陛下尝尝。”
皇帝不曾抬眸,话也没回。
许是手中的棋书太过珍珑, 又许是…有些生了脾气。
星檀看不明,便干脆不猜了。
食盒子撂在桌案上,她从里取了那盘桂花糕来,送去棋榻上的茶桌一角。又寻着皇帝对面的位置坐下, 捏着块儿桂花糕在手里,一同看起桌上那盘珍珑棋局来。
对面的人冷面如斯,一言不发。手中白子落下, 方又拾起一颗黑子,依着一侧的棋书, 看了半天,想了半天…
她是来谢恩的,怎知道人家并不想领情。
那桂花糕咬了两下,便被她整个塞在嘴里,打算着赶紧吃完, 便就寻个台阶下,回去承乾宫看画听琴岂不快活…
“皇后能否安静些…”
“……”星檀嚼吧着桂花糕的动作,忽地顿了顿。她好歹是名门出身,祖母再怎么娇惯,可也教导过吃食无声的习惯。
不是她不够安静,而是人家不想被她打扰。
对面的人只是抬眸一瞥,眉间不悦,目光很快又落回了棋盘上。
星檀干脆顺势起了身,“那,臣妾便不扰着陛下了。”正要作了别礼退下了。
皇帝却从身侧取来本册子,搁在棋案一角。“皇后不记得万寿节不要紧,礼部自会打理宴席。此回不作铺张,只与官眷后宫吃一顿便饭。这命妇的名册,由皇后看过,再送去礼部核对便是。”
“……”
有人不记得她的口味,她也不记得人家的生辰。
很是合理,很是公平。
心这东西,少长一点儿,便能百毒不侵。
星檀福了一福,方去接下那册子来。看名册这种活儿她不大会,承乾宫里,还有一位后补皇后呢…
“那臣妾过几日,再拿来与陛下过目。”
她说罢便做了别礼,提起一旁桌案上的食盒子,走了。
凌烨这才将手中的棋子掷回了棋筐里。
那抹背影渐渐消失在屏风后,很是轻盈。今日这身雪青的竹服,与她的肤色很是相称。方吃着那桂花糕时鼓鼓的腮帮子,似个活泼的小女儿,于他面前也是头一回。
可见得皇后,他便会想起船火那夜。便就是那张好看的脸,那娇弱的身子,曾以性命要挟于君王,无法原谅…
目光渐渐收回,落回棋案上的时候,却见那桂花糕还腾着些许热气,桂花香仿佛钻入了脾胃。
他没忍住拿来一块儿,尝了一尝。
甜得很…
吃多了,定容易让人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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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门外,江羽正候着。见星檀从内出来,江羽躬身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又小心忖着星檀的面色。
“陛下该没有为难娘娘?”
“没有。”她扶去他的手臂,动作已十分自然,带着些许依赖。
“那便好。”
星檀见他嘴角抿着的笑意,微微叹息,“好什么呢?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皇帝帮了她阿兄,她不过还他些许恩惠。
“奴才只是有些担心娘娘。”
星檀看了看旁边低眉垂首的人,“失而复得,乃是大吉。江公公,你说对吗?”
“诶…”
江羽轻轻应声。这话中说的似是皇后的兄长,可也有那段儿时的小情分,到底是暖心的。
承乾宫门前,星檀远远便见得玉妃带着展旗候着。玉妃身上尚且穿着后妃的命服,然而头饰却轻简得只一支白玉步摇。
该是见得她回来,人已经迎了过来。星檀这才看到她面上几分急切。
玉妃未顾及礼数,已拉起她的手来,“娘娘…”见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似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怎么了,慢慢说。”
玉妃拉低着声响,“清茴方才得来消息,陛下突然将我阿爹召回京城了…不知是不是已打算问罪。”
“……”星檀一同怔了怔,却很快恢复冷静。
“你先莫担心,万寿节将至,陛下不定是请玉老将军回来参宴罢了。”
玉妃这才跟着点了点头。罢了低眸,暗自沉声念叨着。
“定是的。”
“阿爹定只是回来与陛下贺寿。”
星檀拉着她往宫内去,“去我屋里喝口定惊茶吧,其余的,我们再作计议。”
她的目光却在皇帝方才给的那本名册上扫过。长孙琦受贬,此时正是长孙家气脉虚弱的时候。之前长孙家对玉家二位将军的弹劾,或许,可以有所转机呢…
入来寝殿,星檀让桂嬷嬷将门关好,又连夜让江羽理了请朝中三位诰命夫人入宫的帖子。这万寿节的命妇名册,还是由得玉妃代笔,方能起得作用。
皇帝这两日却忙于政事,不曾来过后宫。听江羽打听得来,养心殿外等着皇帝召见的朝臣,从早候到晚不曾断过。
直至第三日午后,江羽得来皇帝终于有了空闲,去了玉和宫探望小皇侄的消息。星檀自让人通传了玉妃,一道儿往玉和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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