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几日冬雨,天终是放了晴。可皇帝待她如下了禁足般,每每见她出来走动,都会将她抱回寝殿,不让她沾染寒气。
这日晚膳后,皇帝却是一反寻常。寻得件新作的狐裘,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方又牵着她去了养心殿外稍作走动。
晚风依旧有些冷,却比那些逢雨的日子要好了许多了。
星檀脚程慢,虽被他牵着,也总坠在他身后。
皇帝出来前,亦披了一身墨色的狐裘。他比她高了许多,被灯火耀着的身形轮廓,如山棱般替她挡去了北边的风。偶有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嘴角也总抿着一抹笑意。
她想起十二岁时在山谷里那位持剑的少年将军。英姿勃发,意气傲人。半边面庞沾着山匪的浓黑的鲜血,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那是大周的骁将,是守护着她和祖母的人。
她坚信着那一场美梦,直到真正嫁入了皇城,成了他的皇后…
皇帝牵着她上了如亭,一间二层的小亭,立在围栏后,能看到御花园全景,还能远眺澄湖。儿时阿兄伺候元惠皇后,也被许着带她来过这二楼高处玩耍。
将将站定,皇帝便伸手来捂起她的耳朵了。
远远澄湖上,泛起阵阵火光。层层叠叠的烟火沿着水中栈道,腾空而起。艳彩的光泽,让人兴奋不已。她惊喜望向身后的人,却听他道。
“山西那边进贡来的烟火,留着些新年用。其余的,与你先一饱眼福。”
惠安宫离着澄湖近,婢子嬷嬷们听得动静,各个儿坐不住,要往那边去看看。长孙南玉亦凑着过去,方听得蓝公公打听得来,是皇帝与皇后设下的烟火…
长孙南玉觉着好笑极了。宁妃用尽心机,陛下却哪里对皇后生了疑。宁志安的女儿,到底是个不上道儿的。
高处风大,呆不得多久。那烟火也不过持续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星檀便被皇帝重新带回了养心殿。
临着寝殿不远,是养心殿的浴殿。修葺的工匠别出心裁,引了一道儿温泉水,作了天然的浴池。
星檀小日子里畏寒,不敢沾水。每日只让桂嬷嬷擦身梳洗。今日得了皇帝的许,方用起那浴池里的温泉水来。加上今日殿内多置了几炉炭,便也不会觉着寒。
纱帐落在浴池四周,婢子们都被她支开去了外头。香炉缓缓燃着那果木香,一旁嬷嬷也早备着两杯冷茶。
凌烨吩咐人侍奉皇后去洗浴,自己却独子入了后殿。
后殿内并未点烛火,东厂华清躲着窗外的月色,将自己安置在无光的角落。身为暗卫,他早就习惯了如此。见皇帝进来,他方与皇帝拱手为礼。
“陛下,那诏书的事,已有了些眉目了…”
第45章 隆冬(2) 阿檀
热气蒸腾, 纱帐内薄雾朦胧。星檀在温泉中呆了许久,已然有些乏累。即便将将饮过一口冷茶下肚,却也挡不住源源不断逼人的热气。她只好唤了声嬷嬷, 预备着要出浴了。
帐外却无人应声。
只一道儿颀长的人影缓缓从帐外行来, 不似女眷,身影熟悉,星檀依然认得出来几分。只等他撩开纱帘的一瞬, 她方觉已经滚烫的面颊, 更加无处自容了。
皇帝一袭白衣,是专用来泡浴的轻纱长袍。敞开着的衣襟中, 起伏的胸膛若隐若现。那双目光落来她面上的时候, 她却忙顾开左右,不再敢看他。
人已行的来水下, 将她腰身揽了过去。
“也见过好些回了,怎还不敢?”
话语见,他已在寻着她的唇瓣儿。
她忙推着人:“陛下,已经乏了。”
“嗯?”他的唇停在了她鼻息之前, 听得她的话,只轻轻哼着,“就一会儿, 多陪朕一会儿。”
星檀无处可去,许是被眼前的什么东西迷了心窍, 方安然落入他怀里。
乘着这池中的热气,不过经得几番挑逗,身子便更支撑不住了。皇帝似有所察觉,直将她从池中抱起,送去了一旁的暖玉宽榻上。
轻纱遮过她的身子, 定是遮挡不了什么。可方从浴池中起来,她神识迷离,实在顾不上了。
帐中的灯火,忽的被他都吹灭了。只帐外还扬着一片明明晃晃的光。
男人掌心的滚热,在她腰间往来。亲吻落在唇瓣儿上,方忽地变得疯狂。唇舌上的血液,牵连心脉,一丝丝被人拨动。那温泉汩汩的声响就在耳旁,缱绻缠绵。
痛楚传来的时候,男人的声线在她耳边,轻柔地,似是在征询她的同意:“阿檀…”
她心口一疼,只有阿兄和祖母才会这么叫她的…
“嗯?”她轻声答着,便像答着阿兄与祖母的话。
“待你身子再好些,给朕生个小皇子,可好?”
“……”那一阵阵酸楚牵连泪水,一并淌下。若新婚的时候这么问她,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帐内无风,唯有泉水中热浪翻滚,炽烫让人体无完肤,不带一丝清醒地,将两人融为一处。
凌烨终察觉得她乏了,方紧了气力,草草了结。寻得外头的衣衫与她穿上,又翻来她那身染着果木香的银狐裘,严严实实地将人包裹着,抱回了寝殿。
床帏中,枕上那张小脸,两颊绯红,唇上粉嫩却有些发了白。他伸手探了探,触及那片温软,不由得凑去再尝了一尝。
那件事本该与她无关,那个人,也该要无声无息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