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从皇帝面前路过,她方注意到他今日的打扮,竟与文老板有几分相似。他平素便服不是雾白,便是玄色,选着这斯文的青白颜色,到底有些难为他了。
凌烨却见两人走远。她虽与那文老板间还持着三分距离,可那文景渊却还不时侧眸过来,嘘寒问暖。而她却也答得有礼有节。许还不是男女情谊,他自安慰着自己。可即便只是看她行在别人身侧,便已能让他心中翻涌不止。
“陛下,这鲜花饼?”
听江蒙恩一旁问着话,他方将手中的锦盒送去他手上,“留去她屋子里吧。”
江蒙恩只依着吩咐进去了趟,再出来时,却听主子又吩咐着,“备马车,我们也去城外小集看看。”
不过才几日的时光,北城门外的草地已青绿了一片。
那小集离城门不远,就在鸣沙丘旁。不过一晃眼,便就到了。各样儿打扮的游商,形形色色的货品,看得人目不应暇。
星檀将将落了车,便寻得一处小摊儿,卖着西洋来的琉璃瓶儿,挑了一个好看的,便让丘禾送回了车上。
“表小姐,那边该有些西洋小画儿,可要去看看?”
被文老板这么一指,星檀方望见不远处的西洋画儿小摊儿。能见得不同地方的画艺,到底是件趣事儿。她方微微颔首笑着,“去看看。”
凌烨将将下了马车,迎着阵阵北风,却见她跟着文景渊,面容上终扬起了笑意。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那对生动的笑靥了,这三年来,只是在梦里。
却见他们二人行去画摊儿前,一同持起一副西洋画来。阿檀面上的神色惊喜,话自然多了,他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却也不想听。只觉胸中血气翻涌,丝丝腥甜冒上喉间…
“陛下,可要过去招呼声儿?”
他只望着那边半晌,却摆了摆手,“不必了。”许等他过去了,她便不会笑了,远远看着便好。
午后三刻,星檀的马车方缓缓往城中回。外头文老板还骑马护着一旁。车中却已采满了大小货物。
大枣和杏仁自要送两斤去嫂嫂房里,与她补身。阿兄书房里太过素净,那个琉璃瓶儿正好摆去他书桌旁的博古架上,好添一添生气。
只行回来太守府门前,文老板方再与她拜了一拜,“明儿是沐佛节,若走前门去鸣沙寺,人太多。文某来接小姐,也好寻条便道儿进去。”
星檀与人福了礼,道了谢,定好明日之约,方让李管家带人来卸马车了。
入来自己的小院儿,迎面来的花香,让将将采货完的心情更好了几分。她方吩咐丘禾道,“那边雏菊太密了,改明儿你与我一道儿,挪些去阿兄的书房外头。他那里总太冷清了。”
丘禾应声,却扫见门外来了人。见那人的神色,忽的止了声儿,支支吾吾提醒道:“小姐,是那位主儿来了。”
星檀这才往门边望了望,见皇帝依旧是那身青白色的长衫,面上几分惨白,已缓缓行了过来。
“这女儿家的院子,大人不请自来,好似不太礼貌。”
她明声提点,亦没有想要作礼数。是他不敬在先,她又何必客气。
“今日看来逛得心情不错?”皇帝问着,声响中带着几分沙哑。
“小集热闹,货品丰富。自是有趣。”
丘禾还在一旁候着,却见得江总管的眼色,方与人一道儿退去了一旁。
皇帝这才再开口道,“那便好。”
“来都来了,姑娘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小室寒酸,不便扫了大人雅兴。”
话未落,皇帝却已行去了前头,径直推开画室的门,自顾自入了屋子。星檀无法,只好跟了过去。前头的人却忽的回眸过来:“来过一回,雅致非常,并不寒酸。”
见距离拉近,星檀忙往后退,手腕儿上却是一紧,身后的房门也被他瞬间一掌合住。
那双眸光炽热,带着丝丝猩红,已于方才胜似两人,喉间的话语却嘶磨而出,“与他在一处,果真是很开心?”
“……”她踌躇半晌,“嗯。开心。”
“大人可以放心了。”
那双目光忽的怔了怔,见她眼里的笃定,方颤动起来。
“好。我知道了。”
他松开了她。她方得胜而归,问道,“大人还要用茶么?”
“不必。”
说话间,身后的房门已被他重新拉开,他脚下很快。星檀只觉身边擦过一阵微风,便听得他已行出门口的声响。只没出去几步,却听他猛地咳嗽起来。
她没回头。却听得江蒙恩已迎了过去扶人,“陛下,可还好?”
却听他沙哑的声线沉声道,“回、回客院。”
等人走了,丘禾方从门外进来。她方多问了一声,“那位主儿,怎么了?”
丘禾支支吾吾却也道不明,“奴婢也不敢多看,好似是咳嗽得厉害。”
她方想起在军营里听得他有什么旧疾的事儿。可如今,也不是她该担心的。温惠皇后早已大葬,总该有人要作他的新后,那该是人家担心的事儿了。
第81章 春芽(18) 内人
月上枝头, 夜色阑珊。
星檀打从自己院子里出来,清点了今儿晌午采回来的东西,挑了些滋补的, 往嫂嫂院子里送。
只从小池塘旁路过的时候, 远远望着客院方向,正灯火通明。还有三五小厮不时进进出出,多有些匆忙。她方开口问了问丘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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