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说那边是出什么事儿了?”
丘禾进出院子多, 自听得些许:“说是下午便在寻一味药材, 西凉城里好似断了货。”
“寻药?”星檀低声念念。他那旧疾反复似是有些棘手的。
行来嫂嫂小院儿的时候,却见阿兄将将被嫂嫂送了出来。星檀方上前一福, “阿兄用过晚膳了?怎还要外出?”
陆清煦却望了望客院的方向, “陛下病着,我得去看看那药材寻回来没。”
见人急着去, 星檀自也没多问了,让了让道儿,待人随着管家走远了,方去牵着嫂嫂的手, 入了院子。
“晌午从城外小集买回来些大枣,送来与嫂嫂养身的。”星檀笑着,方看了看丘禾手中端着的盒子。
“阿檀有心了。”嫂嫂只微微颔首, 却似忧心着什么。
星檀这才问起,“是怎么了?可是阿兄这阵子又忙着, 没好好陪着嫂嫂?”
却听嫂嫂道:“那位主子住着府上,越是担心照顾不好,便越是病了。若真在西凉出了事儿,你阿兄怕是不好交代。”
“那位是旧疾,怎就怪责在阿兄头上了呢?嫂嫂莫多心了。待过了这几日, 那位起驾回京,往后便都该平顺了。”
话说着,星檀已扶着嫂嫂行入了屋内。丘禾送了那装着枣儿的盒子去了一旁小案上,星檀方掀开来盖子,取来一颗枣儿,送去嫂嫂面前。
“尝过了,很甜的。”
林氏接了枣儿过去,抿在嘴里,虽是甜的,却依旧提不起来兴致。方世子回来用膳,不过草草用过几口,便要再出门。
那位主子确是不好伺候,只人家是为了什么来的,亦再清楚不过了。
三年前她与世子回到京城,帝后之间的事情,只听得一半。可那日皇帝来陆家悼念,原好好的人,憔悴得几近病态,也是装不来的。
林氏踌躇着几许,方将心事道出来些:
“阿檀,你许不知道。那时人人都以为你在桂月庵遇难,陛下在宫中是怎么过来的。”
星檀方落入口中的枣儿顿时有些不甜了:“嫂嫂怎忽说起来这个?”
林氏既然说了,却也没有停下来的理而:“我也是听闻,陛下三日三夜未食未眠,在承乾宫寝殿里闭门不出。直到还曦公主闹着问他要皇嫂,人方振作起来几分,与你问宁家人讨了个公道。”
见星檀未语,林氏方接着道,“那身旧疾,许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吧?”
“……”
从嫂嫂的小院儿里出来的时候,星檀方远远望见,那客院中的灯火停歇了几分。
四月的西凉,入夜凉爽。风来时,她却想起那年的冬日。京都城的冬日比江南要冷,她本以为自己能熬得住的。却没熬得过他的冷情。
分明是他说的:“等战事之后,朕再来看望皇后。”
她小产虚弱,邢姑姑去请了他。他既也不肯来,后又还作什么深情。
丘禾却看出来些许她的心思。“小姐若真是担心,可要过去看看?”
“不了。”他到底是神通广大的,何凤楼的鲜花饼,都能日日从咸阳城里送来这边陲小城,想来派人寻到一味药材,也并非难事。
一味续断,的确难不倒东厂暗卫。临过了亥时,便被送入了院子,交给太医李旭,去熬制汤药了。
江蒙恩伺候着主子用过了药,却听得他又呢喃问起。
“皇后她,可有来过?”
江蒙恩虽是不忍,亦不能捏造事实。
“娘娘身子亦是要养的,许是已睡下了,不曾听得这边的动静。陛下。”
却见主子转眸望着帐顶,方缓缓合上了眼。
**
西凉城百姓多信佛,沐佛节一年一度,便是举城庆贺的时节。
星檀让人备好了瓜果点心,一早便领着大小家眷,往鸣沙寺里上香、献花、礼佛。
只行出来太守府大门前,便见得文景渊已骑马在马车旁候着。见她出行,一身月白长袍从马上一跃而下,迎来将她送上了马车。方行在车侧,一道儿往鸣沙寺中去了。
马车不从正门入,却寻得专招待贵客的小门,将些礼佛的香烛瓜果,送进了僧院。
晌午听僧眷诵经,跪拜上香,上进贡果,等等仪式作完,便已是午膳斋饭的时辰。前寺中热闹非常,是百姓们仍在祭拜佛诞。此处后院儿,却相对冷清,走动着的都是西凉城中贵客。
正被一小僧领着往单独的斋间儿里去,星檀却远远望见对面行来的人。
皇帝一身玄色,看似已经痊愈,只面色还带着几分惨白。与往日不同,身边却跟着位女子。星檀略略扫过,那女子身姿窈窕,面容媚态,与他持着几分距离走着,却也不时打量着他的面色。
文景渊已上前作了礼,“大人今日也来了?”
星檀自也跟着福了一福。
皇帝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她方垂眸落下。什么情深守灵,什么旧疾缠身,到底不过是外人的传言罢了。她自也放下几分心思,如此也好,各不相欠。
他答着文景渊,蜻蜓点水般:“来看看西凉沐佛节盛景。”
文景渊的目光,却在皇帝身旁的乌云仙身上扫过,淡淡笑道:“文某还正与表小姐去用膳,便不打扰大人雅兴了。”
皇帝亦并未多说什么,微微颔首,方算是点头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