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他淡淡二字,却十分笃定。
“你不必忧心这个,一会儿落脚,切忌急食。只能吃些热粥恢复胃口。”
“……”她这才想起追问他,“陛下不该在这儿的。”
“是不该。”他哼声笑着,却看向车外,“一会儿便不扰着姑娘了。”
他确是不该,只是见她那般虚弱,便会不忍。如生在身上的创口被再次剌开了般。
星檀也跟着沉了声儿。这几日来,多番遇险,而他的这些保护,未免有些过了,她怕是享用不起的。
马车停在太守府门前的时候,皇帝只先行落了车。那红衣官袍匆匆跑来行了跪礼。皇帝草草几句,将其余礼数免了,只叫他先作安顿。
饿了一整日,星檀脚下有些浮软,虽由得丘禾扶着,依旧走得有些歪歪斜斜。
凌烨行在前头,被这方执领着往深处院子里去。
“臣与陛下备了间别院,舍下简陋,只好请陛下暂且将就将就了。”
一路行进来院子,凌烨却早已发觉这院子修葺奢华,什么简陋将就,该不过是些讨巧的话。这方执,他也得好生重新打量。
却听方执又道:“世子爷他们,便安顿在东院。那处离着内人的小院儿近,到底也好照料家眷。”
“不必。朕还有事与世子商议,他们便与朕在同一间院子。”
方执有所犹豫:“这…怕是不妥?”
“朕看方大人这太守府修得宽敞。那别院也该并不局促。便就如此安排罢。”
方执听得皇帝似话中有话,自不敢反口了,只好连连称是。
凌烨的目光这才微微瞥向身后,却见星檀一路行得有些不稳,是饿的。他方再吩咐道,“让厨房煮些热米粥送来。另外,华清他们若安顿在外院,也送足些吃食过去。”
“诶。”方执应下。只是不想,皇帝不吃山珍海味,只要吃热米粥,他早让厨房备好的海鱼海虾,岂不白费了。
临行至别院门前,皇帝却不让方执再跟进了,只回身与他吩咐,“罢了,朕自会修整,你便不必进来了。明日一早,朕再有话问你。往府前衙门说话。”
方执心中虽是忐忑,却也不敢违抗。只做了礼数,临行又吩咐了小别院旁候着的管家与家丁,“陛下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全数照办便是,不必再问过。”说罢,方执再与皇帝一拜,方匆匆走开。
待方执走远,陆清煦自迎了上来,与皇帝一语道明:“这安阳城内如此太平,城外却似人间炼狱。”
皇帝冷笑了声,问道,“你说,他方执真是无能么?”
陆清煦自明白几分皇帝的意思,方顺水推舟:“许并不是无能,只是失德。”
凌烨亦是如此想的,只回眸过来,却见星檀面色有些发白,方赶忙几步凑了过去。“还是昏沉着?”
“没有。还能走。”星檀自不想再与他有什么拖欠,只觉再几步路,该就能躺下来了。
凌烨却见她目光已有些迟凝,便知不妥。
“嘴上倔什么?”他只几分心急,话语间已将人一把抱起,往小院里送。人是轻的,抱着怀里他却觉几分心沉。再垂眸看了看她的面色,方吩咐江蒙恩,“你寻那太守府管家,一道儿去一趟厨房。”
江蒙恩忽心领神会,“诶,奴才自要盯着那热米粥快些送来。陛下放心。”
第92章 盛夏(5) 贪心
陆清煦见妹妹虚弱, 正也要跟了过去。却被林氏拉了拉。
“便让那位照看着吧。这几日你也都见了,那位紧着阿檀,比自己的命还要紧。”
陆清煦这才缓了缓步子, 长长叹了声气, “若她真要再往那深宫里去,父亲和祖母怕是都难以安心。”
林氏微微抿着唇,劝道, “这三年来, 后宫早无一人了。就剩了承乾宫和坤仪宫两间空院,即便没了主子, 还让人如寻常一般守着。”
“可谁能保得起以后?”陆清煦这才看了看身旁的夫人, “你面色也不好,先回去安顿下来。一会儿再用些食。”
“嗯。”林氏答着话。二人方被另一小厮往别院中引。这别院住处分了两处, 一边是方执安排与皇帝住的流溪台,一边则是靠墙侧的客院。
陆清煦夫妇被领去了客院。星檀却被皇帝抱着,流溪台的主间儿中去。
星檀被他窝在怀里,本觉着不妥, 可身体虚弱,便也无力挣扎。
被饿得前胸贴后背,于她还真是头一回。以往衣食饱足, 见得菜肴,还得品头论足挑一挑;此时但凡是吃的, 她都该能往嘴里送。
这别院的灯火点得鼎盛,她只抬眸看了看,方发觉皇帝面色亦有些铁青。驿站的食物清早便都分了光,身为帝王,他整日下来, 也并未行使过什么特权。
“在看什么?”他并未垂眸,却已察觉到了什么。
星檀忙将目光挪了开,本想问问他胃里可还好,可是与她一样。却总觉难以启齿。关心他的话,不是她该说的。与他如此亲近,更是不该。
皇帝听她没答话,却也没再追问。只是抱着人,循着流溪台最大的主间儿,方将人放去了寝卧的床榻上。
丘禾跟着进来,便忙循着屋中的茶水去。与自家小姐端来的热水,却被皇帝接了过去。
凌烨只将那热水送去她面前,见她接过去饮了两口,方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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