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绿礼略微偏头,从红盖头的缝隙中看见周已端端正正地行礼,他虽然表情严肃恭敬,但从他舒展开来的眉眼中不难看出他的好心情,切,得意死他。
绿礼见他高兴了,自己又觉得不爽快。
“来人啊!抓刺客!”
“有刺客!快!保护殿下!”
正喧闹着,忽见几声高喊,紧接着是人群杂乱的尖叫声。
绿礼一把掀开盖头,见满堂宾客躲得躲,逃得逃,谁也没料到好好的婚宴成了这般,来路成迷的黑衣人与皇家侍卫斗作一团。
周已伸手想拉她过去,“绿礼,这里危险,快走。”
“呜哇,娘亲......”
再转头,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丫头抹着泪花,她踉踉跄跄地穿行在刀光剑影中,黑衣人手中的剑好几次都差点落在她身上。
“绿礼,回来!”
周已瞬间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他瞳孔一缩,伸出去的手只堪堪触到她袖边。
“香香,到姐姐身边来!”
事态紧急,绿礼压根来不及多想,身子比脑子快了半步,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冲了出去。
她认识这小丫头,她是李尚书家的闺女,香香听到有人在叫她名字,即使心中害怕不已,仍迈着自己小短腿努力奔过来。
一旁的黑衣人注意到她,刀一横:“抓住她!”
绿礼弯腰躲过身旁人,费力地将小丫头抱到怀里,身边的黑衣人却好似认出她的身份般,疯狂涌过去。
李璋见到此幕,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他边挥舞着手里的剑,边靠近绿礼,替她扫清障碍。
“殿下,快走。”
“唔!”绿礼没走几步便被人扑倒在地,她瞪大眼睛,看着原本应该朝着她来的刀身硬生生捅到压在她身上的人。
“你……”她一时失语,脸上湿湿痒痒,胡乱摸了一把全是血,不是她的,是秦知慎的。
李璋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他提剑挡在两人前面,不远处,周已被其他人缠住,难以脱身。
秦知慎粗喘几声,他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绿礼看见他转身扭断那人胳膊,夺过他手中的刀杀回去。
香香害怕地缩到她身后,两只小胖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畏惧眼前人眼前事。
“走。”秦知慎扣住她手腕,强硬地把她带到一旁,身后想阻拦的人不是被他就是被李璋杀死。
绿礼带着香香绕到后院,她正准备踏进去,忽然感觉手腕像是被什么人扯住一般,紧接着,手一沉,秦知慎支撑不住地栽在地上,手从她手腕处滑落。
“秦知慎?”绿礼蹲下来叫他,黑衣人那刀刺在他心口下一寸,他没有止血,泛着血沫的血水从他身上溢出,大片大片暗红,她很清楚这种伤能活下来的概率小之又小。
我死了,你高兴吗?秦知慎嘴唇动了动,他很想花上最后的力气这么问她,但到底舍不得赌气,他好不容易从牢里混出来,就是想再看看她,不想做什么,他只是想再看看她。
殿下穿嫁衣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哪怕是嫁给别的男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绿礼忍不住俯下身,她看见他嘴唇在动,大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他是为了救她,她微微睁大双眼,俯下身一副认真听他说话的模样。
“殿下亲、亲我就不痛了。”秦知慎努力笑起来,他将喉口的血水咽下去,内脏受创,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糅合在一起般绞痛,耳鼻口喉更是无一不刺痛,大概是真的要死了,“殿下,求您了......”
绿礼抿唇。
秦知慎这人做事很少会后悔,更不会给自己留遗憾,若真要说遗憾,他遗憾少年时走投无路入了宫,净了身,可若不入宫,恐怕也遇不上公主,再论遗憾,他这一辈子从未求得公主赏吻,床笫之欢、情到浓时,任他哭着闹着哪怕是哄着诱着,她从来只觉得恶心,不肯亲他。
谁都可以,除了他。
他更遗憾从始至终他始终被厌恶着。
“姐姐,哥哥、哥哥他怎么了?”香香怯生生地从她衣袖间钻出脑袋问。
“睡着了。”
“噢。”爹爹说贪睡不好。
绿礼维持着下蹲的姿势,她静静地看着秦知慎的眼神从希冀变成失望、绝望,再渐渐转为平静,他慢慢眨了下眼,脱去平日里冷漠、阴冷的尖壳,绿礼觉得他和记忆中那个乖巧听话的少年似乎重叠在了一起,本来就是一个人。
“殿下,您还好吗?”李璋在后院找到她,语气里满满的焦急。
“本公主没事。”绿礼抱起香香往外走,“这里,找个人处理一下。”
李璋抱拳低头:“是。”
他看了眼秦知慎,眼神一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一个个都在干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
“啪!”茶杯摔碎的声音,姜尉风显然气得不轻。
绿礼进来的时候便是这么一副画面,晚宴遇袭,着实打了人一个措不及防,皇兄生气也是难免,幸好父皇母后以及她在乎的人都没受伤,她抿唇:“皇兄,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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