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离开大海将近一个月,从第七日起鱼尾就开始出现干裂现象,哪怕他试着整夜泡在西湖水里,也丝毫没有缓解。
昨晚竟完全不受控制的变回原型,整条尾巴的鳞片寸寸干裂,血液渗出来,看起来格外恐怖。
他几乎痛的昏过去,但想到阿树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硬生生咬牙忍住痛,没有泄露一丝声响。
他本想将纸条贴在阿树门前,但想到君景逢暗自里对他的不喜,知道他做出一丝主动亲近阿树的举动,君景逢都会有意无意地出手阻拦。
就算贴在阿树门内,君景逢这个棺材脸肯定会趁着阿树不注意,偷偷撕掉纸条,不让阿树收到他的消息。
顾临川知道阿树肯定会来找他玩,就在屋里留下字条。
但他没想到,阿树只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连试着推门都没有。
因此,她也就压根没看到他放在屋里最显眼地方的纸条。
“唉……”
阿树十分无聊,没有人欣赏她的新装扮。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阿树和哥哥一行人是中秋节前来到谢家的,在这里已经呆了四五日。
前两天,谢夫人带着府里几位姑娘回娘家探亲,府上后院空了一大半。谢家公子谢琅更忙,连中秋节都没能赶回家,他和她至今也没见上面。
阿树无所事事,在谢府里乱晃。
晃悠到府邸正门前,犹豫了片刻,想起自己对哥哥的承诺,绝对不一个人到处乱跑,叹了口气,慢吞吞往回走。
走过后花园时,她忽然闻到了阵阵桂花香。
桂花香?
动作比脑子先一步,赶紧伸手往袖袋里摸索,谢家大夫给她配置的嗅瓶,可以压制她对桂花香味的恶心感。
瓶子呢?瓶子呢?
“啊切——啊切!”
瓶子没找到,喷嚏倒是从来没迟到。
呜呜呜。
嗅瓶丢了。
在离开碧隐岛前,阿树就决定尝试女扮男装,学着哥哥当一位享誉江湖的翩翩公子。她特意让莺时找岛上绣娘给她临时改了几套男装,一起装进包裹带到大陆。
今天第一次尝试穿男装,想展示给哥哥还有小川看。
但是男装的袖袍和女装似乎有些不同,她随手搁置在袖袋中的嗅瓶,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啊切——”
阿树揉着鼻尖,沿着出门的路线,一路找回去。她低头弯腰在地上仔细搜寻,一手捂住鼻子,屏住呼吸,试图少吸入一些空气。
今日出门前定是没看黄历,流年不利。
“姑……小公子,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长廊不远处,有个声音响起,掺着隐约的笑意。
阿树顺着声源望去。
长廊尽处逆光站着一位少年,长身玉立,姿容极佳,声音清朗,有着江南独有的灵秀之美。他的腰间挂着一柄黑鞘长剑,剑鞘靠近剑柄处,嵌了一颗价值连城的紫玉,打磨成弯月的形状。
阿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名动天下的纯钧剑。
纯钧剑曾藏于谢家宝库,后来谢家小公子谢琅入江湖时,家主以此剑为赐,并为他亲手打造了剑鞘。
紫玉弯月是谢家的家徽,刻在剑鞘上,时时刻刻提醒谢琅身为谢家子弟,该谨言慎行,以江湖正义为大道。
少年手中拿着一只小玉瓶,长长的瓶颈处挂着一小串铃铛,是阿树闲得无聊,解下手串绕在了瓶子上,轻轻晃动,铃铛清脆作响,十分悦耳。
“多谢。”阿树迟疑片刻,迎着谢琅走去,从他手中接过玉瓶,来不及多说话,打开瓶口细细地吸了几口。
很快,鼻间对桂花香味的反感消失了,阿树舒了口气,这才露出个笑脸,仰头对谢琅说:“我是君晚晚,如今同哥哥君景逢一起借住在谢家,这段日子叨扰了。”
谢琅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话。阿树看得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何无缘无故要摸自己的嘴角,也下意识摸了摸脸颊,什么也没摸到。
谢琅隐隐叹了口气,放弃暗示她。
他生了一双格外招人的桃花眼,眼尾弯出月牙的弧度。
此时笑吟吟看着阿树,明亮的眼睛如流光溢彩,叫满园花叶黯然失色。所幸少年周身气质清隽,虽稍显风流,却从不低俗。
谢琅忍着笑意说:“晚晚,你胡子掉了。”
什么掉了?
阿树顺着谢琅的目光,又不由得摸了摸脸,可仍是什么也没摸到,一脸茫然。
谢琅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隔着宽大的袖子握住阿树的手腕,轻轻移动她的指尖,从左脸移到右脸的唇角处,轻轻压了压。
“你的假胡子,只剩这一半了。”
“……”
苍天啊。
阿树再次确认了,今天真的是她的倒霉日。
她慌忙用袖子遮住脸,干脆利落地撕掉脸上残余的假胡子。可这一半胡子粘的特别牢固,她用力过猛,疼地“嘶”了一声,才彻底撕下来。
阿树懊悔极了。
女扮男装就女扮男装,非要特立独行搞什么假胡子,现在真是尴尬到她想立刻挖个地下洞钻进去。
谢琅轻笑一声,实在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十年没见,小晚晚要一直捂着脸和我说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