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谁杀的?”
谢家主没有直说,只是提了南清风的证词:“身体上致命伤都来自于我谢家的传家之剑,纯钧剑。”
阿树当然知道纯钧剑,谢琅每天从不离身,甚至连她都只能站在一旁观摩。
要是有谁能偷走谢琅的剑,那他必定与其拼杀到鱼死网破。
同行之人中,谢琅武功属最高,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纯钧剑,再假借他的名义杀人。因此,除非魔教刻意以谢琅为桩子,演了一场借刀杀人、栽赃陷害的把戏,否则这三人只能是谢琅所杀。
“但是——”阿树看着谢家主,仍有一些不解:“这一切都是南清风一人之言,并无其他直接证据指明,琅哥哥就是叛徒呀?”
谢家主摇头,沉声道:“南清风一口咬定,此次计划失败一定是中了魔教陷阱,里外串通分别瓦解了他们的武力。”
“更何况,三名弟子死于纯钧剑的伤痕,再加上先前我谢家对卧底之事密不告知,而琅儿总能在数条可疑线索中选出正确的答案。这些事加总在一起,任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阿树张了张嘴,慌忙说:“我可以出面解释,琅哥哥的很多消息都是我给他的。叔叔您知道的,之前风雨楼曾与我做过一笔交易,我得到了很多魔教的信息。”
谢家主拦住欲冲出去与众人解释的阿树,负手而立,那双锐利狭长的鹰眼,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风华。
然而多年岁月的沧桑残酷,早就将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朝气消磨没了。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世人宁可相信吾儿是叛徒,追责诘难于他,也不愿相信所谓风雨楼提供的信息。毕竟,风雨楼的存在,已经是只存在于老一代口中,数十年前的传奇故事了。”
谢家主眼中透露出难忍的伤痛,看向阿树时,又多了几分柔情和慈祥。
他还依稀记得,十年前小姑娘寄养在他家中时,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稳。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们也都长大成人,也要逐渐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我为了稳住武林各派,自证谢家清白,如今已经将盟主令归还于武林盟。因此,琅儿今夜还能关押在谢家地牢,但明后天的事情,或许要诸位掌门商议后再做判决了。”
“晚晚,你若还想去看看他,便现在去吧。”
说完,谢家主便离开了偏厅。
阿树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久才眨了眨眼。
君一沉默地出现在阿树身后,将一件狐皮大衣轻轻披在她的肩膀上。
他不关心武林正邪之争,也不关心谢琅是真的叛徒,还是被冤枉的。他作为君家暗卫,现在只关心阿树的身体。
微微温暖的大衣让阿树回过神,她仰头看向带着铜质面具的君一,眼里是明晃晃的疑惑,希望有人能解答:“谢叔叔难道也觉得谢琅是叛徒,打算就这么把他交出去?”
君一不像阿树这样不通江湖事故。
他知道,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
“他先是谢家家主,才是谢琅的父亲。”
谢家百年大家族,不能为了谢琅一人而背上背叛正道武林的名声。
阿树自幼生活环境单纯,君景逢永远将妹妹视作第一位,自然绝对不可能做出舍弃她的行为。因此她无法理解谢家主的决策。
君一对阿树解释道:“谢家主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小姐说这么多消息。其实也是希望君家能够出面,帮谢琅查明真相。”
“……我明白了。”
第72章 捡来的少年(二十七)
谢府地牢。
牢里光线昏暗, 阴森森的长廊只有零星几盏蜡烛灯。地面潮湿脏乱,角落偶尔有几滩快要干涸的水渍,甚至还有些胡乱堆着的碎屑,残留着黑红的颜色。
阿树匆匆扫了几眼, 不敢细想那都是什么东西。
她在谢府呆了这么几个月, 还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阿树从没来过这种只会与罪恶、阴森挂钩的地方。下楼梯的时候, 甚至连如何迈脚都踟蹰不定, 生怕一不留神踩到一只耗子。
但阿树不敢停留, 谢家主故意找了个借口,将地牢门口的守卫都支开。勉强挤出一炷香的时间, 让她去和谢琅说话。
这是地牢最深的一间牢房,只有角落有一盏快要燃尽的烛灯。
“阿树妹妹, 你不该来这里。”
谢琅单腿曲起坐在干草垛上,背靠冰凉的石墙,隔着黑铁栅栏看,向长廊尽头。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垂,压住眼中情绪。
来人步履轻巧,明显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身前还有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 提着一盏灯笼为她引路。
一身纯白锦缎披风,兜帽上的兔毛宛如初冬的新雪,堆砌在小姑娘比冰雪更干净透白的脸庞边,整个人都与阴暗肮脏的地牢格格不入。
阿树提着裙摆,匆匆跑到谢琅面前, 也顾不上地牢的泥灰沾染她的衣衫, 脸上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 “谢叔叔竟然将你关在这么恶劣的地方。”
她仔细打量着谢琅, 见他虽然衣服破损,但脸色尚好,看起来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谢琅从昏迷中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间地牢里了。之前有守卫悄悄给他透露了正堂中南清风对他的指证,武林正派现在都认为他是魔教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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