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
“那东西不值钱,主公若是想要,奴有办法替您弄来,只是您需要多少?”巴图尔注意她神色小声询问。
苏酥听见他这自称就很无奈,已经提醒过很多遍了,对方好像就认准不改了,没办法道:“越多越好。”
“喏!”巴图尔跟在后面,时不时注意四周往来的行人。
街道车水马龙,雨将将歇,就有好几处摊贩开始热情地吆喝起来。
苏酥正打算去一趟她在西街托关系建造的伞骨制造厂,脑中奄奄一息的857忽然发出微弱的信号,“宿主,有能量靠近。”
“在哪?”苏酥脚步骤然停住,惹得身后的巴图尔困惑望过来。
“就在……”
“砰!!!”
右手边的酒馆内突然响起拳击桌面的声音,那声音大得生生将脑海中857的虚弱信号掩埋掉了,苏酥皱了皱眉,随之便听到一段让她步伐再无法前进的一段话。
“……这可是真事儿!我以向上人头担保此事千真万确!清源镇有个靠山脚的村落,一夜间全村被人屠尽,据说啊,是有人故意纵火,村子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当时那场大火叫一个凶险啊,要不是我有朋友在县衙任职,前两天回这边办事,碰巧跟我说了这件事,我都不相信……”
“三十来户,一百多口人,无一活口……”
“那叫一个惨呐!”
“这样的惊天大案,估计又要折腾一阵子了,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
苏酥听得脊背发寒,这时候天际飘来一片半白不灰的薄云,遮挡住了白到微微刺目的骄阳,一瞬间四周就暗了下来。
天尽头处雾蒙蒙的,似乎有一场狂风骤雨即将降临。
“我们剩余的油纸伞是不是不多了?”苏酥晃了下身形问。
巴图尔突然对上她有些过于凉淡的目光,一时哑了声,讷讷道:“主公,按照惯例还有十把之数。”
“又要下雨了,加紧造罢。”苏酥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清眼前的路,她不知所觉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仿佛能看到一只只血脚印在走过的地方湿淋淋盛开……
清源镇只有一个村落建在山脚下——上溪村,又称大荒村,据说那是很久以前大启皇室用于阻挡北狄南下的要塞。
巴图尔沉默地跟在后面,如同一只看不见颜色的影子。
接下来的几日,苏酥有点近乎疯狂地将自己投入制伞与打造各种各样奇怪的器具中,偶尔出一趟门拜访一些冶炼界的奇人异士。
这日她刚刚跟西街一个老头儿描述完蒸馏器的模型,打算去一趟奴隶市场买点人手,好为将来发展酒业做准备,谁知半路上被一辆三羊并驾的辎车拦住。
端是苏酥自打来到古代后没少见过贵人车马,还是头一遭见过用羊拉车的。
她记得上个世界的史书中记载过,达官贵人为了追求卓尔不群,专门挑一些千奇百怪的牲畜拉车,羊的纤细瘦若、病牛的笨拙拖沓、毛驴的左摇右摆……这些都能为他们标新立异加分,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满朝文武都遵此风气。
华盖之下,车衣彩绣,昂贵的金丝帷幕轻轻一掀,车主人干净到不染尘埃的鞋底踩上奴隶的脊背。
这样大的做派,苏酥几乎毫不怀疑会走出一名气质卓然、文雅又挑剔的少年公子之类的,然而……
少年确实是个少年,但为什么穿得……花花绿绿的?尤其是眯眼睛看人的时候,仿若一只正在开屏的花孔雀。
还没等她询问出声,对方就先一步开口了,“你就是遮汩堂的掌柜?”
遮汩堂是她售卖油纸伞的店铺名。
苏酥眼尖瞥到跌跌撞撞爬起来的车奴,正是前几日在大堂内吵嚷着要将油纸伞一并买下的矮个子,心中渐渐有所思量。
“喏,不知阁下是?”她望向即便昂首挺胸依旧比自己矮上两寸的花孔雀,哦不,应该是骚包少年,脑中倏地响起了857的欢呼声:“宿主,他身上佩戴的玉佩有20能量值波动。”
苏酥眸光一顿,却听旁边那名家奴大喝:“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我家公子为何不跪?”
他可记得自己那日是如何被凶神恶煞的门神撵出去的,现今终于摸到机会了,也要叫这些贱民尝一尝滋味儿。
巴图尔眼神一厉,吓得恶奴节节后退,但他这会儿主公在场啊,刚刚泄下去的气焰又蹭蹭蹭窜了上来!
“瞪什么瞪!”他十分有底气地掐腰伸长了脖子。
巴图尔觉得此人非常聒噪,刚要挥拳打过去,苏酥抬臂握住了他的手腕,“来者是客。”
说完望了望四周,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不少看戏人都躲在角落朝这边张望,而面前的花孔雀在很久之后才回答她的话,“我是蓬安县令嫡长子!籍品贵重,你见我为何不跪?”
一主一奴,两双眼睛四道视线齐刷刷望过来,连表情神色都一模一样,苏酥按捺住嘴角微微一笑,“原是贵客降临,草民初来乍到不知规矩,扰了尊驾,实属无意之举,万望海涵。”
话虽然说得谦虚,但她也只是稍稍鞠了一躬,完全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且不说大启律令有言,嫡长子虽可继承父族官爵,但在其父任职期间,嫡子有籍品之名却无相应实权,即便是亲父子之间,等级依然层次分明,因而在成为蓬莱县令之前,百姓见之可不必下跪,以免造成对方越俎代庖、不尊长辈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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