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心中疑惑更深,她不禁想起刚刚黄公子被打时,那个在月栖湖畔走过的姑娘。
“你该不会是......”肖南回上下打量着许束,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你该不会是喜欢崔星遥吧?”
这话一出口,许束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肖南回见惯了他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有些啧啧称奇:“原来你也会有喜欢的女子,我还以为你生来就不待见女的。只是可惜,崔星遥八成是被选中了,你可要收敛些,毕竟那是皇帝的女人,就算是你爹也未必能给你抢回来。”
许束深吸一口气,调整一番面部表情,便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肖南回,何时轮到你来看我的笑话?”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我那妹妹可是正值好年纪,等哪日我回去和父亲多说几句,你说他会不会起了心思将许攸攸塞给肖准做妻?”
肖南回脸色一白,狠狠看向许束,对方朝她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末了看一眼不远处姚易的方向,翻身上马扬尘而去,留肖南回一个人怔在原地。
许束的话像是一块沉甸甸的铁坨子,坠得她的心闷疼。
肖南回喜欢肖准是个秘密,秘密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何况她与肖准之间从一开始便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就算只是义女,喜欢义父这种事,怕是也不能轻易能说出口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肖准收养自己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如果她从没能进青怀候府,那自然也永远不会识得肖准;可也正是因为她进了青怀侯府,从那一刻起,她便只能是他的家人,再无其他可能。
没关系,这些事情她早就预料到了,她可以忍耐。
只是从何时起,喜欢一个人竟然成了如此难堪的事。
肖南回的眼睛有些酸涩。
“你蹲在地上做什么?”
肖南回抬头,看见姚易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了。
她沉浸在有些丧气的气氛里,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蹲在树下蹲了好久。
姚易冷着个脸,将蹲在地上的肖南回一把拉起来:“一个人喜欢的是老是少,是男还是女,是猫还是狗,向来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又有什么可郁闷的?”
肖南回揉了揉眼睛,斜眼看向姚易。
“便如同你喜欢初念一样么?”
初念曾是阙城望尘楼最有名的男倌,人如其名,是个漂亮到让人第一眼见了便念念不忘的人。
肖南回一直觉得姚易暗恋人家,初念决定离开楼里的时候,姚易这风雨无阻的掌柜的竟然称病三天。
当然,姚易从未承认过他喜欢初念。他只承认他喜欢钱。
尽管如此,听到初念的名字,姚易那张皮糙肉厚的老脸还是少见地涨红了。肖南回觉得那是恼羞成怒。
“我好心劝你,你却来编排我?!你果然让那军营里的畜生们给带沟里去了,好心当做驴肝肺......”
下一秒,迎接他的是一个男人般粗犷的拥抱。
“我都懂。”
我都懂,所以谢谢你。谢谢你陪我。
“肖南回。”
“嗯。”
“......你鼻涕流到我身上了。”
半个时辰后,姚易再次恢复了奸商的嘴脸,吆五喝六地指挥着肖南回搬这搬那。
肖南回将那堆软垫小几一股脑塞进马车里时,前来看美人的公子们早已经走得没人影了,山间的小路上树影婆娑,夏虫唧唧,一时只有肖南回和姚易他们一行人。
下山的路有些颠簸,肖南回放慢了速度,让吉祥贴着姚易的马车慢慢溜达,和姚易隔着马车帘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今日大老远的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看热闹?”
经历了刚刚许束那一出,肖南回想起自己为什么来之后心情更加抑郁:“皇帝今日宣我进宫了。”
“哦?”姚易的声音中透着兴趣,“皇帝是吃饱了撑的,要见你一个五品小官?怕是没安好心吧。”
姚易说话虽然难听,但往往都是事实。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皇帝终于下决心要把碧疆这根刺拔掉了。”
“坏消息呢?”
肖南回耷拉着嘴角长叹一口气:“坏消息是,皇帝要我隐藏身份先去纪州岭西探探情况,不能随大军一起过去了。”
相处这些年,姚易能不知肖南回言下之意?到头来还是最见不得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嘴角抽了抽骂道:“肖南回,你这是色令智昏。你就非要和肖准腻在一起?单独行动有什么不好?不用和那些蛮牛似的土鳖抢军功,说不定回来你就要升官了。你一个义女,到底和他非亲非故,青怀候府又不是什么万年青山能让你靠一辈子,对你来说升官发财才是正道。”
“成吧。”肖南回还是无精打采。
姚易说的都对,但是他懂个啥?人生九成九的时间里,他就是个只认钱的算盘,你能指望一个算盘认同“情”字大过“钱”吗?做梦吧。
她的名字承载了肖准毕生的夙愿:回到南地,收复碧疆。
如今眼看这愿望就要实现了,她却不能陪在他身边。皇帝这官给她升的真不是时候。
“你说,皇帝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了我?”
姚易正在清点罐子里的银子,头都不抬一下:“你瞧着脸生,好办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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