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踩着的泥地杂草丛生,面前是一间破败的黄泥屋,屋侧一左一右挨着两间茅屋,左边的那间这时传来一阵水声。
韦明预想过她的窘迫,真的见到跟想象中一样衰凉的环境时,他便觉得不舒服了。
他来此的目的是想给她一些钱财赶她走,让她不要再出现在这个山头,让附近的寨民看到。
现在是真的想请她下山,尽管是多管闲事,可他不想她孤零零的一人住在这种连鬼影都不会有的地方。
大白日的不可能是在沐浴更衣,韦明没有多想的往水声的屋子走去,便知她是在里面。
待走近便看到屋子的墙体有几处破裂,被一些破布塞住了,而其中一处破布可能被雨水过多的浸泡冲刷,已经有些脱落。韦明用手指捻住一角,还没用力就拉了出来,顺带的还掉落了几大粒破碎的黄土。
韦明靠近了一些往里瞄去,霎时满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确实是在这个时间点沐浴更衣,屋内的小女人盘着发髻,一丝不挂的背对着他坐在一张矮凳上。靠着天顶那个茅草秃开的破洞,里面的光线充足,他可以轻易看到那玉背是多么的雪白纤瘦。若是不动,真的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停驻在眼前。
韦明偷窥了许久也不见她转过身来,除了美腻的背影,多的便看不见了。他这下有些惊醒,暗骂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龌蹉的行为。
韦明收回视线,侧着身就要离开,岂料听到更大的水声。
他天人交战的站在那里始终挪不开脚步,又给自己找了好些借口:她之前不是偷看过他,那他看回去也是应当的。再且他实在很好奇梦里那个赤裸女体的真实样貌到底是怎样的,此时不看以后便不会有机会了。
想着,他便把头又转了回去,这次贴得墙壁更近。
屋内的翠杏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这次是正面对着他坐在矮凳上,发髻也拆了下来,低着的头放在并拢着的膝盖,用勺子掬起热水淋上去,如此反复几次。
屋子有些封闭,热水的烟雾不能及时排出去,便缭绕在她的身体四周,增加了一层美感,像是山水画中的美人,落在笔墨没有晕开的场景。
用皂荚的绿叶子搓洗了好几遍发丝后,翠杏抬起头的同时,也把长长的墨发拨到背后,整个身子挺直。
露在眼前的是遐想已久的奶子,坚挺洁白,不大不小,像是竹笋般的形状,乳晕小小的裹着更小的奶尖儿,色泽粉嫩得像是还没有张开的杏花苞。
往下是平坦纤细的腰段,就连这么个坐姿都没有多余的赘肉,苗条得真的像是易折的柳枝儿。韦明观她更瘦小的玉臂,这才明白到原来是太瘦了。
确实,那张小脸跟记忆中十一岁的脸蛋大小差不了多少,她确实过瘦了。
韦明心里黯然,便没有再看下去,还是转身走下山。
这走到一半却又记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魏华发现了她的住处,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偷窥过里面的艳色?
不知怎地,越想越气,他复又急匆匆的跑上山。
他没有在那间茅屋里见到她的身影,正屋的大门也是打开的,他迟疑的踏进去。破旧的桌椅床榻一目了然,也不见她的身影。
难道下山是有其他路径的?这么猜测着,脚步已经接近屋子后面。
韦明如同被雷击中般诧异至极的站在原地,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原来屋后也栽着一颗高大的梅子树,树上的果子也正是黄琳琳的颜色,树下穿着烟灰色布衣的纤细少妇背对着他,举起尖端带铁圈的竹竿子,轻松的勾落不少熟透的果子。
韦明挽起嘴角欣慰的笑着,小丫头总算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肩膀了。
翠杏蹲下身捡拾梅子,装入筐子里,嘴里喃喃着:“每年都是一个人,总归吃不完……”
韦明望到树下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埕子,思绪蓦然间又回到从前。
“狗哥,那王家酒席上的菜好吃吗,肉多不多?”小翠杏睁着一双清澈的杏眸,吞咽了一下口水。
“肉很多!有鸡肉猪肉鱼肉,还有什么肉我也不懂,就是油皮青菜都炒得好吃到停不下口。”狗蛋对刚才那顿大快朵颐也是回味无穷,说起话来,唾沫星子都飞溅而出。
小翠杏听着唾沫更是吞咽更多了,闷闷不乐的低下头。她一辈子都不能吃上这么一顿,只能靠着想象。
狗蛋拍了怕她的肩膀,掏出怀内用干净白布包裹着一团物品。“杏妹,这是给你带的酸梅子和酥饼。”
“酸梅子!”小翠杏这才笑逐颜开,急忙接过来打开。“谢谢狗哥!”
“杏妹,我刚才还喝了梅子酒。”
小翠杏捻了一粒酸梅入口里,好奇的看着他。“狗哥,梅子还能酿酒的吗,那不得变成酸酸甜甜的酒?”
“啧……我跟你说,那可不是酸甜的,是香香的酒。我们以后也做一埕这样的酒来喝呗……嗝儿……可好喝了……”
“啊!狗哥,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地上凉,你快起来……”
小翠杏拼命摇晃着少年,狗蛋眯着眼看她,眼里逸入银光金芒,脸红耳赤的哈哈大笑起来,醉得发傻了……
小翠杏目瞪口呆的凝着他,面容和不远处回过身来的少妇渐渐重合……
李翠杏手抖了一下,筐子倾斜,掉出了大半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梅子,有一枚骨碌碌的滚到黑色布履前,被鞋头挡住而停下。
李翠杏没有开口招呼他,纷纷乱乱的心情藉由捡梅子来掩饰,没有人再出声的气氛便尴尬十分。
随着梅子滚落的幅度,她便走得跟他越来越近,见那双黑色步履还一动不动,腹诽着他怎么还不走,他找来又是想要干什么?
他周边剩下的那几枚果子终是没有去捡,李翠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要走开,他却突然说道:“我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拿着吧。”
李翠杏正好走在他的身侧前一点点,望了一眼他伸出来的靛青色钱袋,只觉得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你给我钱干什么?”
“我请你下山。”
李翠杏心里有些希冀,试探着问:“去哪里?”
韦明始终没有看她,不想因为她的情绪而影响到自己,冷冷道:“这银子给了你,你要去哪里是你的事。”
李翠杏怔住,品味了他前后的几句话良久,这才悟然。“你是要施舍给我?”
“年少时我们好歹互相扶持过,如今助你是最后一次。你应当拿着它,下山去好好生活的。”换作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这么费心劝导,只有她会让他有些许在意。
韦明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心软了,却不知日后还有更多的纠缠不清。
她过得怎么艰难都习惯了,偏是让他看见便觉得不堪至极。谁都可以同情她,唯独是他就接受不了,自尊使她竖起心房,语气很冲的道:“我都不记得当年了,我现在怎么样都与你无关!”绕过他的手臂,还没走动半步,自己的手臂却被抓住。
这么绝情的话亏她说得出来,韦明也生气了,两人的姿势成了面对面站着,他双目含火。“李翠杏,我帮你不是应分是情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