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光拧眉厉声道:“逐月!”
逐月立马噤声,偷摸瞧了瞧秦骅的脸色,撇了撇嘴角。
秦骅眼帘微抬,瞥了眼讳莫如深的两人,净了手,上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顾皎出府点卯,秦骅用了早膳,屏退下人,提着两个木桶在院子里练马步,他蹲了半个时辰,院外叽叽喳喳,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大奶奶可起床了?妾身来的不早吧?可有打扰奶奶休息?”
“日上三竿,大奶奶若是还不起来,定是怕了我们,找借口不见我。不就是上次输了个金镯子,我今儿还给她还不成?”
秦骅放下木桶,推门出去,门外站着两个娇美女子,正与逐月嬉笑,其中一人身着珊瑚色水光绸衫子,戴着白玉步摇,娇俏可人,另一人穿了桔梗色褙子褶裙,在鬓角别了支点翠珐琅钿,温婉娴静。
珊瑚色的女子先看到了秦骅,喜笑颜开,对他招手:“原来奶奶起身了!一直不搭理妾身,好坏的心肠。”
桔梗色女子先是道了万福,才浅笑道:“奶奶吉祥,昨夜睡得可好。”
“还行。”秦骅拿下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手心的汗,“可有事?”
来者正是他剩下的两位姨娘,珊瑚色活泼些的小字茜彩,桔梗色文静些的小字青珠,算起来,入府前还是秦骅的族妹,只不过家中是秦氏旁支,早已败落,这才入了嫡系长孙府中做妾。
茜彩提着衫子跑来,亲密地挽住秦骅的胳膊,秦骅瞬间身体绷紧,险些下意识把人甩开。
茜彩毫未发觉秦骅的疏离避让,拖着秦骅往屋内走:“奶奶别打迷糊眼,答应了今儿玩博戏马吊,可不能反悔!”
青珠也上前,比秦骅稍落后一些,柔声道:“茜彩一早儿就起来了,急着要来奶奶这里来,早膳都没用,前儿昨日本也是要来的,谁知大爷在奶奶房中,茜彩没敢过来。”
“你们都很怕我……我们大爷?”秦骅问。
茜彩一跺脚:“奶奶莫笑话我!奶奶自个儿不也怕吗?”
“茜彩这丫头,嘴越发没有把门,好在主母是奶奶这般心慈和蔼的,换了别人,不把你剥皮?”青珠无奈地摇摇头,“茜彩说怕,其实也不完全是,大爷纵横在外,早年弃笔从戎,过年回老家,妾身远远瞧上一眼,大爷身上虽有杀伐之气,但说不上畏惧,只是近几年,领了承天府之职,平步青云后,人越发捉摸不透了,再并上外面的流言蜚语……”
茜彩接过话头:“我如今见大爷,只觉得自己配不上,和他说话都开不了口,愈发觉着自己低到泥里去,我阿爷以前说了,这种人天生高人一等,生来就要当大官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叫有龙气……”
“胡说八道。”秦骅打断她的话,越说越离谱了。
茜彩撇嘴,收回自己的手,摇摇晃晃进屋:“奶奶也凶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秦骅皱眉,他不知道茜彩这么没规矩,怎么能走在主母前面,抢先进屋?
走进屋子,茜彩已招呼下人摆好了马吊,这马吊与寻常纸牌木牌不同,用的薄玉片,涂了金颜料,格外好看。
秦骅顿住,站在桌边看了又看,确认这的确是马吊,就是列在禁令中的如若发现一律罚款蹲牢房的那玩意儿。
三皇子曾爱打牌赌钱,皇贵妃怕儿子玩物丧志,求了皇帝下禁令,自此无人敢玩,北燕禁赌多年,坊间很久没人玩博戏马吊,秦骅在自家院子里看到这违禁品,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承天府倒是有人敢玩,都是过刀尖舔血的日子,这种禁令他们完全不放在眼里,可出了承天府就不一样了,前一任府君就是被人发现私下打马吊丢乌纱帽的。
秦骅走出去,确定院门关好了,才走回房里。
茜彩娴熟地洗牌发牌,逐月擦干净手,从外面进来:“开始了吗?”
青珠柔柔道:“就等你了。”
逐月忙告罪,坐到位置上理牌,她看着牌面,眉头先是一皱,调换了几张的位置,眉毛舒展开来。
茜彩见秦骅还在一边站着,催促道:“大奶奶发什么愣呢,还不快来!”
秦骅深吸一口气,坐到自己的位置,学着逐月理牌。
说起来,秦骅勤学好问,才艺许多,上能投壶书法御车,下能爬树捉鸟摸鱼,唯独不会叶子戏马吊之类的博戏。
打了三圈,秦骅完全是在浑水摸鱼,茜彩赢了两局,笑得合不拢嘴:“奶奶今儿手气比以往还差,早上起来没洗脸吗?”
逐月翻了个白眼:“我们娘子是在让着你!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秦骅扫了遍自己的牌,他总算有了点眉目,他虽从未接触过,好在学得快,他出了一张牌:“千万。”
过了几个回合,青珠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茜彩也坐直了身子,逐月还没意识到场上的变化,还在想方设法把自己的牌给秦骅看。
秦骅上手快,手气又好,接下来几局打得顺风顺水,他打出了气势,打出了魄力,打出了男儿真本色,当庄家时压得三个闲家抬不起头,当闲家时三下五除二就轰庄家下了台,剩余三人打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就赢了,又一会儿莫名其妙输了。
茜彩连输五局,不仅把上次赢的镯子还了回来,还赔上了自己一支水头极好的簪子,她把牌一推,哭丧着脸:“不打了不打了,奶奶今天财神附体,我当真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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