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又累又饿,前心贴后心,对食物的渴望超越了一切。
所以说先前她还是没饿到一定程度,也所以才能对婆子那碗稀粥不屑一顾,这会儿,她真的好想喝口……哪怕是热水也行。
忽然咣一声门响,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苏绾吓得一激灵。
是人是鬼?
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会儿,知道装缩头乌龟不是事,她慢慢腾腾的把被子扒下来,露出一双眼睛。
身前站着个高大的人影。
苏绾脑子一懵,差点儿就要放声尖叫。
那人手一抬,灯笼迅即照到苏绾脸上,她受不了的一闭眼,但已经看到他身后投到地上的黑影。
苏绾恍悟:哦,原来是人,不是鬼啊。
就在这一瞬间,她已经瞧清了这人的相貌,居然是……萧衡?!
他怎么来了?
苏绾乍然见到早就不报希望的人,心里着实涌不出欣喜来,她心底平静无波,神色也相当的淡然。甚至,她仍旧保持着刚才的睡姿,一动都没动。
她不太确定他就只是单纯的来看看她——也算不错了,起码已经尽到了夫妻义务,好歹没真的不管她的死活——还是来给予安慰和同情的?
这对萧衡,以及对他们夫妻浅淡的情份来说,已经是殊为难得的事了。
至于谈到“解救”,苏绾想都不敢想。
萧衡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苏绾。
不知道是他心思粗喇,还是故意,灯笼一直没挪开。
苏绾也就一直以手遮眼。
他不动,她也不动,他不问,她也不答,两人沉默的僵持了一会儿,萧衡没好气的问:“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心态挺不错,这鬼地方你待得还挺享受啊。”
苏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和举止都不太礼貌,忙一骨碌翻身坐起来。
她就算有愤怨,敢对着萧衡发作吗?
苏绾客客气气的道:“三爷回来了?享受谈不上,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不想因这点儿羞辱就去自决,既然想活着,什么罪不能受?
萧衡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半铺半盖的被子上。
苏绾抬头看向他,道:“还没谢三爷托二嫂替我带了床被子来。”
萧衡冷哼一声,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不无嘲弄的道:“你谢错人了,我可没托谁来给你送什么被子。我才进家门,见你那两个丫头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才知道你这嫁进门的新娘子因为服侍婆母不力,被罚跪祠堂。”
苏绾脸皮火辣辣的疼,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岔开话题问:“不是三爷?那是谁?”
萧衡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也奇怪呢,想不到你人缘倒好。”
“我……哪儿有?”这可不像好话。
她嫁进来,都没来得及和谁修好,哪儿来的好人缘?
这话题没法往下继续探讨,苏绾问起林檎和山矾:“她俩人一定吓坏了吧?”
萧衡哼一声,道:“有什么样蠢笨的主子,就有什么样蠢笨的奴婢,我又不是老妈子,可没义务给你哄你那两个丫鬟。”
“……”苏绾讪讪的扯了扯唇角。
视线落到这床被子上。
太诡异了好么?
她和这梁王府的人一个都不熟,更不用说什么情份了,谁会冒着得罪梁王妃的风险,向她一个不得宠的新进门的三奶奶示好?
她现在觉得这床半旧的被子给她带来的温暖和安慰都成了彻骨彻髓的凉,也不知道是谁设了这样深不见底的陷阱,又意欲图谋她什么。
苏绾有些茫然的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二嫂说……”
萧衡颔首,仍旧好声好气的道:“嗯,很好,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不是……”其实苏绾信的不是曹氏,而是信的萧衡,她是真的以为他是念着和她那一点点儿凉薄的夫妻情份,所以才施以援手。
如今得知不是他,心底五味杂陈。
萧衡一把将苏绾从地上拽过来,道:“走了。待在这儿还上瘾了?”
苏绾顾不得他动作粗暴,震惊的道:“走?去哪儿?”
萧衡嘲讽的看她:“怎么,你舍不得这里?还打算在这儿住一辈子?”
苏绾气结,道:“当然不是,这里黑漆漆的,格外瘆人,可王妃并没发话……”就这么走,合适吗?
萧衡不屑的道:“理她呢,你要愿意走就跟我走,不愿意我也不拦着。”
废话,谁有高床软卧不睡,非要睡这冷森森的祠堂,她又没病。
苏绾心一横。
不管梁王妃知道了会如何,横竖她都推到萧衡头上就是了,有本事梁王妃向他来问罪吧。
苏绾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萧衡出了祠堂。
外头和里边简直不是一个世界,连温度仿佛都回来了。
苏绾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真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慨。
萧衡自己提着个灯笼,大步往前,苏绾膝盖肿痛,又不熟悉路况,走得不但缓慢,还磕磕绊绊。
她倒也不急着,就可着自己的速度,一步一步往前挪。
“呃……”她一头撞上“南墙”——折身回来的萧衡。
苏绾一摸鼻子,也不知道撞到他哪儿了,鼻子撞得酸疼。
这么硬,她还以为自己撞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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