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呵了一声,道:“我从前不懂事,自是因为没有长辈好好教导。至于怨怼,我不能说没有,但也没有大伯母以为的那样深重。就像养育之恩不能抹杀一样,二哥因我才得以平安回家也是不争的事实。要么,大伯母就一笔一笔的算,要么就稀里糊涂,你好我好大家好,别竟拿我一个人当成软柿子捏。”
苏大太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简直能看到七窍真的在生烟,她啪的一拍桌子,喝斥道:“二丫头,你说什么?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苏绾还真是厉害了,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的不是。
她说苏绾没教养,苏绾就说自己没有长辈教,明里暗里,还不指的是苏大太太的疏忽和冷待?
本来苏二爷的事,苏大太太最不愿意提的就是,他的命是拿苏绾这门亲事换来的,可偏偏苏绾要拿到明面上来称斤论两。
里外里,她就是一点儿好处也不想给苏家就是了。
苏绾并无惊慌之色,气定神闲的坐着,直望着苏大太太道:“大伯母既然拿孝道说事,我无话可说,毕竟家规是规矩,我也是苏家人,理当遵守。不过我倒想问一句,是国礼大还是家礼大?”
什么意思?
苏绾含笑解释给她听:“您虽是我的长辈,关起门来,自然该论家规,我理当对您恭恭敬敬,您骂我,我听着,权当是长辈对晚辈的教诲。
天底下就没有不是的长辈,不管您说的是对还是错,我只管听着就是了。可您别忘了,我现在是郡王妃,正二品,大伯母的诰命才是个四品的恭人。”
苏绾的目光往别人身上一溜。
苏老太太皮皮子往下一耷拉,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苏三太太和苏四太太都目光一缩,不敢正面交锋。
挑事的是大嫂,冷待苏绾的也是大嫂,她们妯娌俩虽不能全然无过,但顶多就是个……帮凶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不作为罢了。
今日苏绾要和大嫂算帐,她俩没有大嫂的腰杆子硬,还是别没眼色的往上冲了。
苏绾眸光重新落到苏大太太脸上,骄矜的笑了笑。
下剩的话还用说吗?
苏绾没让她跪着给自己行礼,那就已经是她宽容、仁慈了。
梁王府毕竟是皇子,萧衡再是庶子,那也是龙孙,家礼再大,大不过国礼去,真让苏家一帮女眷跪迎苏绾,完全说得过去。
她占情占理,所以旁人都不敢替苏大太太说话。
苏大太太气得一抬手,指着苏绾骂道:“你这个白眼狼……”
苏绾小脸一瓜嗒,道:“我从前好性儿,所以大伯母便习惯成了自然,可今日我要敬告大伯母,您别打错了算盘。从前您怎么说我都不为过,现下却不能,我倒是个逆来顺受的,可我家三爷不是,我自己受欺负也没什么,但不能给三爷丢脸。
既然大伯母说我是白眼狼,我不能枉担了污名,回头我就和三爷说,二哥的事,还是禀公办理的好。都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现放着律法呢,不管是谁,都应该禀公办理。”
苏大太太简直要尖叫:小贱人,你敢?
她还学会狐假虎威了?她的仗势是什么?不就一个萧衡吗?
可一个萧衡已经足够用了,谁让他是郡王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苏绾这个新嫁娘跟着水涨船高,成了不折不扣的郡王妃。
拿到哪说理,也是苏绾占理。
尤其提到二郎,别说会不会真的禀公办理,单是把他再度逮回到牢里,苏大太太都不乐意。
苏大太太满肚子画弧,到底理智尚存,她可没敢嚷嚷。
看一眼苏绾,她那平静得近乎于秋水一般凉薄的神色,让苏大太太瞬间就没了底气:苏绾是真敢的。
以前她未嫁时节,或许还要为日后搏条出路,所以始终畏畏缩缩,俯首听命,对于府里给她的任何不公待遇都不敢怒不敢言。
但今日,她再没有求着苏家的地方了,她有什么不敢的?
就算她豁出去了和苏家撕破脸,也是苏家鸡飞蛋打、粉身碎骨,她苏绾什么都损失不着。
苏三太太看苏大太太脸色铁青,整个人直突突,再这么僵持下去,没准要出人命。
她忙站起身,拉住苏大太太道:“大嫂真是的,好好的回门,你和绾丫头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她小孩子家,不免听什么信什么,会当真的。”
苏四太太也帮着打圆场,来劝苏绾:“一家子至亲骨肉,关起门来说话,且理论不到打啊杀啊的地步。好丫头,你这一嫁人,四婶娘瞧着精气神也好了,人也更漂亮了,就是说话做事也响快多了,可见嫁人果然没嫁错。”
苏绾无所谓。
苏家愿意和她好来好往,她便面上过得去就行,苏家要是要和她恩断义绝,她就只当自己没家没族,将来和萧衡去了奈何桥,或许还能救苏家上下一命。
因此朝苏四太太笑笑,道:“四婶娘谬赞了。”
苏四太太拍了拍苏绾的手,道:“祸福相倚,有些事瞧着是坏事,可没准哪天就变成好事了,以后日子还长,我想信咱们绾绾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借四婶娘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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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文:《冤家路窄》《表哥攻略》《卿本佳人》《拿什么拯救你》《刁奴欺主》《一不小心遇上个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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