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是被萧衡抱回去的。
他步子又急又快,林檎和山矾一路小跑,也只能勉强跟上。房门被重重的撞上,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互望一眼。
真是,这里早就不是奶奶从前的地方了,什么都没准备好,三爷也未免太急色了些。
可这个时候谁敢打扰他?
说不得只好分头准备,免得二人待会要热水。
还得留个人候着,别让旁人冲撞了。
苏绾像是被狂风骤雨袭卷的柳条一样,很快就丧失了神智和主动权。
酒麻醉了她的意志和触感,却也让她格外的放松和配合。
萧衡想不到喝醉了的苏绾还有这样一重好处,先前说过的话就改了口:收回不许她喝酒的话,不过,她只能在他面前,在他们自己的院子里喝。
等到酣畅淋漓的欢好过后,苏绾瞬间昏沉睡去。
萧衡蹙眉。
这屋子已经不复从前的模样,家具摆设都换了新的,床榻也是光板。
也难为苏绾那么娇惯的一个人,从前动不动就“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今日完全和平日的姿势不同,甚至有点儿离经叛道,她居然也没抱怨。
这会儿蜷缩成一团,睡态憨然,让她有着与比之年龄还要显小的稚嫩。
萧衡打开门,吩咐林檎和山矾:“把这屋子简单收拾一下。”
林檎和山矾打开柜子,哪儿还有苏绾从前用惯了的被褥?两人一脸为难。
萧衡索性抱起苏绾,道:“回王府。”
怀里的苏绾纤细、轻盈,好像没什么重量。
一路走一路颠,可她全身心,毫不设防的偎在萧衡的怀里,全无所觉,睡得十分踏实。
萧衡时不时的低头看她两眼。
说她没心没肺吧,她居然能为自己住的院子被人占了,就买醉消愁。
说她自尊敏感吧?她这会儿又睡得像头猪,被人卖了也不知道吧?
萧衡嘲弄的笑笑。
家有什么可留恋的?
男儿志在四方,四海都可为家。
女孩子就更是了,长到豆蔻年华,注定要出嫁,从她出生落地开始,就注定了她是要离开家的宿命。
嫁了人,她的根就系在夫君身上,慢慢延伸,渐渐长大,生儿育女,重新是个藤藤蔓蔓缠绕,茂盛葳蕤的家。
没个老死在娘家的道理。
就算苏家保存着她的院子又能说明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不过是一点儿徒劳的安慰罢了。
她既已出嫁,就再也回不来苏家了。
这是每个女孩子注定的归宿,有什么可伤春悲秋的?
真是个蠢的。
****
苏绾第二天醒来,还有点儿找不着北。
她记得昨天回门,在午宴上略多喝了几盅酒,然后……然后唠唠叨叨,好些话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再然后……就和萧衡胡天胡地。
她还以为自己睡在了苏家,怎么一睁眼又回到了萧府?
怎么回来的?她怎么没印象?
萧衡站在床帐外头,唰一下挑起床帐。
他以一种不容忽略的态势,入侵到苏绾的视野里。
苏绾转过头,对上他居高临下,天然就带着俯视的视线,下意识的朝他讨好的笑了笑:“三爷起得好早。”
不过才安生睡了一夜,她气色十分的好,白里透着微红,莹润而有光泽,透着年轻女孩的蓬勃生命力。
她不曾梳洗,也不曾施脂粉,却有着天然的艳丽妩媚,让人心里痒痒。
萧衡颇是意动,却是不能,越发板着脸道:“不早了,起来。”
“……”苏绾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早起?
萧衡已经换好了衣裳,十分利落,明显是要去打拳。
苏绾忽然就清醒过来:不是吧?她忍不住在心里低声呻/吟,垂死挣扎着道:“三爷,我昨儿喝醉了酒,现在脑子还有点儿不大清醒……”
“那我就让你清醒清醒。”
清……醒……
不用了。
苏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瞬间清醒并跳下地,扬声喊着:“林檎、山矾,打水。”
有丫鬟进来,萧衡自是不能再做什么,他有些悻悻的哼了一声,威胁般的瞥了苏绾一眼。
苏绾小心思侥幸得逞,不无庆幸躲过一劫,当下也不敢再戳老虎须,小心翼翼的绕过他去梳洗。
王府占地阔大,自然是有小校场的,但萧衡不屑去那里练拳,没的倒像故意表现给梁王看一样。
他们住的这处院子是个单独的四进院,还带了一个跨院和一个花园。
萧衡身边没那么多服侍的人,索性把跨院拆了,用糯米和黄粘土将地拓平,造了一个简易的小校场。不要说打拳了,不夸张的说,就是骑马都能绕着小校场跑起来。
苏绾不由咋舌:王府就是王府,这么大一块地,能够建起一座宽宽敞敞的三进小院了,尤其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起码就得几千两银子起。
可萧衡却只僻成了空地,只供他一个打拳……真是奢侈啊。
萧衡不稀得看她那满眼金星,一脸没见识的神色,淡淡的道:“这两天你先跟着我,回头我给你找两个陪练。”
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二奶奶曹氏一直拿眼瞅苏绾。
苏绾被看得头皮发麻,迎着曹氏的目光,她直接问:“二嫂怎么一直打量我?可是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