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别的都好,唯独生着一颗怜香惜玉的心,生怕他又要为了萧衡,主动把苏绣这个麻烦揽到他身上。
因此忙示意身边的丫鬟婆子:“送苏二姑娘回去。”
苏绣含羞忍辱的上前拜别。
梁王妃软下声调道:“这事和你没关系,既然王爷和令尊都点头同意了的事,这事就容不得三郎夫妻任性,你只管安心住着,自有王爷和我替你做主。”
苏绣总算吃了记安心丸,当下忍不住哽咽出声,道:“我并非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不过是情不知所起……我也并不敢给王爷和王妃添麻烦,原是想一死百了的,是家母爱女心切,不欲让我少年夭亡,又蒙王爷和王妃体恤,这才……”
梁王妃轻淡的扯了扯唇角。
这会儿说什么都是掩饰。
苏绾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哪句也没说错。即便是要给萧衡纳妾,任何人都可,可凭什么是苏绣呢?
姐姐不要的亲事,强塞给妹妹,这会儿回过味儿来,觉得这门亲事好了,反过来仗着有父有母,便要来抢什么都没有的妹妹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无耻的人和事吗?
有本事和外人去争去抢,抢赢了,是值得自傲的本事,抢输了,也能博得世人的同情。可和自家人争抢算什么本事?
不过梁王妃不可能替萧衡和苏绾说话,只做出温柔慈爱的模样来,劝苏绣道:“你也不必伤心,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我和王爷都懂。再说了,爷们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三妹妹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也是有的,等她自己想明白了,这事自然就皆大欢喜的解决了。”
苏绣不由得面露渴望的神色,心生奢望:也许王妃真的能帮上自己呢。
毕竟苏绾就是个新进门的小媳妇,她在这王府立足未稳,又怎么真的敢忤逆长辈?
至于萧衡,苏绣从来不觉得是问题。
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她虽容貌不及苏绾,可也不差,再说她有亲爹在呢,总比孤身一人,没有仰仗的苏绾强。
再则,她相信只要自己进了门,天长日久,总能分得萧衡的一番情意。
梁王妃又宽慰了苏绣两句,便让人送她回去,等厅里都安静了,她才沉着脸看向萧徇,问:“什么事?”
萧徇淡淡的笑了笑,道:“母亲不是已经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了吗?三弟和三弟妹毕竟才成亲,纳妾这事不急,否则反倒事与愿违。”
梁王妃嗤笑道:“急与不急,横竖与我没关系,你尽可以放心,我不会胡乱掺和。”
要劝也是该去劝王爷才是。
萧徇讪笑了下,悻悻的道:“儿子并没别的意思,是怕母妃烦恼罢了。”
梁王妃只冷呵了一声,道:“我才没那份闲心,就算是烦恼,也是烦恼你的事,你年纪着实不小了……”
不免想到徐氏,一时母子都噤了声。
徐氏再不招人待见,可她嫁进王府近二十年,从还是个天真娇憨的小姑娘,到被生活折磨成怨妇,偏又在盛年时死去,不能不让人唏吁感慨。
毕竟朝夕相处,感情再淡薄也还是有感情。
萧徇就更是,他再厌恶她,也从没想过让她去死,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死。
是以母子两个提到她都只觉得伤心。
还是梁王妃率先道:“算啦,一切都是命。”
早在从宫里回来,她就有了预感。如今也不过是一语成谶罢了。
萧徇虽是男人,却比梁王妃还要多愁善感,他烦恼的蹙眉,半晌只说了一句:“母妃不必为儿子操心。”
徐世再不好,到底是他的结发妻子,他明白父王和母妃是又开始筹谋着给他续弦的事了。可说实话,他不想再娶。
一则是怎么也得替徐氏守一年的孝,再则,他对婚姻已经失去了兴致和希望,他觉得也许这是老天对自己的诅咒,毕竟这世间不是任何一对夫妻都能和睦幸福的。
萧徇虽然不赞同萧衡的浑不吝,但说到底,他心里是嫉妒的。
同样是兄弟,可他就敢无所顾忌,爱自己所爱,恨自己所恨,做自己喜欢的事,拒绝自己讨厌的人和事。
可他不成。
已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多年百忍成刚,他已经不知道反抗是什么滋味,又天生擅于替别人考虑,让他像萧衡这样气梁王,他满心都只有愧疚和负罪感。
梁王妃不禁动了气,道:“从前我只当你还年轻,一时转不过弯来,时间长了就好了,可这一年又一年,时光都白白磋砣了,如今还是这样。媛媛已经这样了,你和她又有多深的夫妻之情?愿意守孝,一年顶破天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往下活,你究竟还想要自我折磨到什么时候?”
“我没自我折磨。”萧徇烦躁的道:“我也没觉得自己过得有多苦,现在这样也挺好,我习惯了。”
梁王妃气怒的道:“屁话。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务必要生出个嫡长孙来。”
她语重心长的劝:“我知道你不喜欢媛媛。实话说,娶妻娶贤这话,也不过是唬唬蠢女人的噱头罢了,男人都是看容貌的。当年把她定给你,的确是委屈了你。”
这也算是母子头一次就这个问题说得这般直白。
可那时候梁王急需助益,徐家几位舅爷是现成的,不拉拢他们,难道还要把他们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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