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熙景帝也早摆明车马,不会叫萧衡去西南平叛,让他回来也没用。难不成还能抗旨,非得让他跟随自己同行?
好在还有自己几位舅兄。
因此梁王坚决的拒绝了萧徇。
人人都有自己的盘算,梁王有,熙景帝自然也有。
梁王不想让萧徇以身犯险,除了是想给梁王留根,最重要的是为了以后的“万一”打算。万一将来事成,萧徇会是个宽厚的治世明君。
他实在不愿意因为一场微不足道的平叛,就把自己这个最信重的长子搭进去。
可熙景帝的心思不能以常理循之,或者说,他有他的恶趣味,别人越是不愿意的,他偏要这么做。是以他驳回了梁王的折子,反倒亲自点了萧徇随同御驾,一同征讨西南。
接到这个旨意,梁王气得好悬没吐血。
这要不是碍于熙景帝的威严,梁王真想问问他:知人善任,这是统帅最根本的素质,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十几年天下太平,偶尔有些战事,都无关痛痒。说句难听话,大军一到,敌军瞬间碎如齑粉,就跟大人打小孩儿一样玩闹。
根本历练不了人。
萧徇不是没跟着梁王出征过,但多数是帮着打理粮草,整理伤兵,做好救治护理,后方防护以及战后抚恤。
他何曾上过战场,和敌人拼杀?何曾见过真正的血腥,有过排兵布阵的经验?
让他去,纵然不是先锋,不是主帅,可和派个毫无防守之力的小兵上战场没什么区别。
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梁王进宫面见熙景帝,再三恳求,愿意以身代劳,为熙景帝效力。
熙景帝却哈哈冷笑两声,道:“朕知道你是做儿子的孝心,做臣子的一片忠心,可你也该体谅朕的一番苦心。你愿意替父分忧,怎么不愿意让你的儿子替你分忧?”
梁王无奈:“思通生于太平盛世,长于太平盛世,不似儿臣是陪同父皇从尸山血海里的征战出来的,儿臣怕他误了父皇的大事。”
熙景帝道:“人都是从小时候长起来的,也都是从无知到有知,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带兵打仗,他没经验,朕知道,此次朕出征,带着百万大军,一心一意要踏平西南,平定中原,岂会把重任交到思通身上,白白耽误了朕的大业?你只管放心,不过是带他们这些小辈儿出去历练历练,见见鲜血,长长见识。”
除了梁王世子,下剩的小辈儿们,但凡有出息的,一个没落。
只能说,老子英雄儿子未必好汉,就像梁王府里一团污糟一样,别的王府里也同样,要么世子是纨绔的,要么只知道关门窝里斗的,但凡有那么一两个有本事的,这次全被熙景帝打包带上了。
真要把他往恶毒里想,他这是要让几个儿子断代绝后呢。假如此次出征不利,这几个小辈各有损失,对于几个王府来,不啻于灭顶的打击。
老的已老,小辈的再没出息,还有谁能再成为熙景帝的后患?只要他不驾崩,这江山就始终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
梁王不敢再强辩,他一颗爱子之心,熙景帝也同样是爱子(他)之心。你舍不得你儿子,朕也舍不得你这个儿子嘛。
如果再争执下去,老爷子一怒虎喝,就敢给梁王一顿庭杖。不说梁王受不受得住,这种来自于父皇的羞辱和嫌恶,他就承受不起。若传到朝臣们的耳中,他积攒了多年的威望和名声可就都付诸东流了。
饶是如此,梁还是被熙景帝严辞呵斥了一顿。字字句句骂的都是他“浅见短识,儿女情长,妇人之仁”,就差骂他不忠不孝了。
梁王闹了个好大的没脸,回府之后,没等长随、小厮们牵住马,他便从马上摔落下来。
底下人慌得直叫“王爷”,纷纷上前去扶,就见梁王面色发青,双目紧闭,好半晌才“吭”了一声缓过来。
长随急着让人去请太医,梁王摆了摆手,道:“不必声张。”这是想让陛下知道了,再把他叫回去指着鼻子再骂一顿吗?
随行的人员既定,这回梁王再顾不得什么做老子的颜面,急匆匆让人去找萧衡。
陛下旨意不能更改,但让萧徇去,他又不放心,说不得哪怕乔装打扮,改头换面,也得让萧衡给萧徇保驾护航。
可偏偏萧衡这个逆子不肯乖乖听话,几拨人去了城郊的庄子,就像肉包子打狗,各个有去无回。
梁王虽不能随军出征,却落了个户部分拨粮草的事宜,从早忙到晚,全是细碎小事,又繁琐又烦人,根本抽不开身。
好容易这天推了户部尚书的邀请,自己骑马带人,去城北捉萧衡。
萧衡这些日子过得十分畅意,简直是他这么多年里头一回这么放松。
没有烦人的公务,也没有梁王夫妻嫌恶的目光,他和苏绾在庄子里一家独大。
底下人怵着他的恶名,不敢不尽心服侍,吃穿住行,样样打理得精致谨慎,只要没事,各个都窝在自己的地方,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是以萧衡就像一只狼,带了只兔子,肆无忌惮的在庄子里横行,想怎么祸祸就怎么祸祸。
他带着苏绾泡了两天温泉。
这东西虽好,可见天地泡,容易酸软无力。过了新鲜劲,他又带着苏绾骑马驰骋,上山打猎,回来就让人烤了兔子和狍子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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