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潘沁雯这才没有再劝她。
覃秀芳去外面拎了一桶水回来说:“我烧点水咱们泡脚吧。”
“我来帮你。”潘沁雯去烧火。
很快就烧了一锅热水,母女俩靠在一起泡脚,然后聊起了天。
因为才刚相认,对彼此的生活也不大了解,能聊的不多。潘沁雯提起了老板娘:“秀芳,你跟旅馆老板娘很熟,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覃秀芳想了一下说:“虞姐善良,有主见,爱美会打扮。”
“就这些?”潘沁雯挑眉。
覃秀芳愣了一下,看着潘沁雯:“还有,虞姐见识很广。”
潘沁雯叹了口气:“秀芳,你对她太偏爱了。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没说,她的生活作风过于享乐,充斥着资本主义腐朽的享乐思想,这跟咱们的追求不一样,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咱们的阶.级敌人。”
覃秀芳语塞,这个她也早发现了,上次还想提醒老板娘离开,但老板娘明显不想提,她也不好说得太直接。这会儿距离公私合营还有一段时间,不那么着急,她就想等有空再说。
谁料今天竟一针见血地被她娘给点出来了。
覃秀芳抿了抿唇说:“可虞姐花的是她自己的钱,不偷不抢,也没害别人。”
潘沁雯抓住她的手:“秀芳,娘没有其他意思,就冲着她照顾过你,娘也不会害她。娘今天跟你说这个,是想你找个时间劝劝她,不要太高调了,这样对她没好处,要想在这个世上生存,生活得好好的,就得改变她的作风。”
覃秀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潘沁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也许是娘想多了,咱们现在的宗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她没做过出卖国家和人民的事,就会没事的。”
覃秀芳的心情却没法轻松。
她娘不知道未来的局势,老板娘这个作风和出身只怕就是原罪,要不了几年,这悠哉游哉的好日子就会到头。哪怕老板娘收起她的旗袍,夹起尾巴做人,也不一定能逃过一劫。
覃秀芳想,她得找个机会,单独跟老板娘聊聊,劝她出国。虽然这样,她们这辈子很可能都没法见面了,但只要彼此安好,能不能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娘出事,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洗完了脚,母女俩躺到了床上,覃秀芳有点不习惯,潘沁雯很激动,握住她的手,感叹道:“上一次咱们母女俩躺在一起,你还只有这么高,刚到我的大腿,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一晃16年过去了,如今你都长成大姑娘了。秀芳,娘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组织,对得起人民,却唯独亏欠了你,对不起。”
覃秀芳被她说得有点想哭:“你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怨恨过你们。要不是有你们,咱们不会有和平,现在恐怕都还生活在战争的恐惧中。再说,咱们现在不是都团聚了吗?大家都好好的,这就够了。”
“你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潘沁雯紧紧握住覃秀芳的手,觉得怎样都没法表达她这一腔的母爱和愧疚,“我给你唱歌吧,小时候你睡觉的时候都要我唱歌哄你。”
可她现在是个大人了。覃秀芳明白潘沁雯现在处于极度愧疚中,恨不得把什么都掏给她的心理,没拒绝她的好意:“好啊。”
潘沁雯轻轻张嘴,哼起了家乡的小调,声音轻柔带着点乡音,覃秀芳听得似懂非懂,她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的,没想到最后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醒来,覃秀芳有点羞愧,她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被她娘给哄睡了。
不过如果这就是有娘的感觉的话,那有娘真好,难怪叫世上只有妈妈好呢。
“醒了,来洗脸吧,我烧了热水,煮了点粥。”潘沁雯招呼覃秀芳。她手艺一般,不会做复杂的,就煮了个红薯粥。
覃秀芳不好意思地爬了起来:“我睡得太沉了。”连她娘什么时候起来的,什么时候做好饭的都不知道。
“是我太高兴了,睡不着,起来吃饭吧,你这有饭盒吧,咱们先给你阿姨盛一饭盒。”潘沁雯找了一下,总算在碗柜里找到了一个铝皮饭盒。
吃过饭,潘沁雯又陪着覃秀芳去给徐瑞香送饭。
覃秀芳见她一直跟着自己,有点哭笑不得:“潘医生,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丢的,晚上我做饭,你下班了叫上参谋长和秦营长一块儿到饭馆里来吃饭。”
既然认了亲,一家人每天总要聚聚,培养培养感情,但大家白天都有工作要忙,也就只有吃晚饭的时间能凑一起了。
潘沁雯确实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将覃秀芳送到徐瑞香住的旅馆就走了。
覃秀芳上去后,徐瑞香已经起床收拾好了,坐在房间里发呆,见覃秀芳过来,很是高兴,连忙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胳膊说:“秀芳,我已经好了,你就让我今天回去吧。”
“瑞香阿姨,你先吃饭,你要回去我肯定不会拦着,你就陪我开一天店,当帮我的忙,成吗?”覃秀芳将饭盒放到桌上,招呼她过去,“这是我娘煮的粥,肉包子是买的,你赶紧吃,不然一会儿凉了。”
等徐瑞香吃过饭后,覃秀芳就领着她去了菜市场,跟老板们打招呼:“老板,来五斤肉,要肥一点的,还有骨头吗?给我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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