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女送来刚熬好的醒酒汤,可赵怀悯不知怎的,脑中越发混沌,身上也一阵阵发热难受,烦躁之下,直接伸手一挥,将撞着醒酒汤的玉碗直接打落到地上。
“阿弥,”他半撑在榻上,扯着阿弥的衣袖,将人拖到怀里,“替我把衣裳脱了。”
阿弥生得唇红齿白,清秀瘦弱,自有一种阴柔之美,此时顺服地应一声“喏”,跪在他身边,伸手一点点拨开他的衣物,看得他口干舌燥,忍不住掐住那一张嫩生生的脸,拽到身下。
这里是东宫,他的寝殿,无需收敛。
这个念头从一片迷蒙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令他无所顾忌。
……
紫薇殿中,自赵怀悯与崔桐玉离开后,气氛僵了片刻,很快又恢复热络。
在座众人多少都会察言观色,虽都听出赵怀悯方才那几句话里的不敬之意,却暂且先烂在肚子里,一概不言。
经方才那一乱,赵义显还未离开,此时又坐了片刻,始终沉着脸。
赵恒看他面露疲态,又心情郁结,遂劝了一句:“阿父若感到疲乏,不妨先到便殿中歇息。”
赵义显微微眯着眼看一眼赵恒,将杯中余下的酒饮尽,唤王玄治等朝臣照看好余下的众多宾客后,便在内侍们的搀扶下起身离去。
独独绕过赵恒,没有对他交代一个字。
赵恒低垂着眼,带月芙一道起身,躬身将赵义显送走。
他知道,父亲在怀疑他。
毕竟,太子方才看起来太过异常,与平日截然不同,极像是被人动了手脚。
月芙心细如发,又逐渐了解他们父子之间隐现的隔阂,很快就察觉了皇帝的态度,怕赵恒伤心,连忙挪近些,殷勤地给他添酒布菜。
身边有两个还算熟稔的年长夫人看着这对小夫妻,不禁掩唇而笑,打趣道:“八王妃这样温柔体贴,难怪八王一直惦记着。”
月芙闻言,放下手中才斟完的酒壶,笑答:“郎君平日忙碌,又过得简朴,起居上自然要我多照顾些。”
赵恒被她这样周到地照顾着,方才的那点沉郁早就烟消云散,此刻只觉心甜如蜜。
他悄悄握住月芙在桌案下的一只手,用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的虎口、指甲,爱不释手。
月芙怕被人发现,挣了挣,却没挣开,一时觉得脸热,不禁趁无人注意时,飞快地瞪他一眼。
这一眼没什么威势,反倒带着说不出的娇嗔意味,看得赵恒心口发麻,不禁将她的柔荑握得更紧。
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被御座对面稍远处的几人看在眼里。
月蓉默默低下头,看一眼身边正将目光落在一位美貌侍女身上的夫君赵仁初,暗自压下胸中的酸涩与难堪。
起初,她也怨过月芙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郎君。但她打心底里知道,是自己嫌弃赵恒,不想嫁在先,还做过对不起月芙的事,后来即便嫉妒,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更重要的是,她如今的处境,若真同长姊闹得撕破脸,再不往来,往后便真的要被赵仁初和他母亲英王妃不放在眼里了。
她懂得为自己考虑,只能将满心的苦咽下去,好在夫家挣回几分面子。
另一边的杜燕则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他自诩对月芙最是熟悉,可方才亲眼见到她与赵恒之间自然融洽的相处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切与甜蜜,忽然觉得陌生无比。
在杜家时,月芙一向拘谨,做什么都低眉顺眼,看起来温柔娇软的同时,亦没什么生气。
他一直以为,她生性柔弱拘束,直到后来她坚持和离,他才发现原来她也有固执冷情的时候,只是从前一直未展露出这一面罢了。
而现在,他更看得分明,她能在不同的场合与这些贵族娘子应酬、招呼,更能自然地流露出甜蜜关切的一面。
他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赵襄儿瞥他一眼,冷笑道:“杜郎可是后悔了?羡慕旁人郎情妾意,可怜自己唯唯诺诺?”
杜燕则被她不留情面的话语刺得面色发青,一时也有些口不择言:“公主教训得是,臣不敢反驳。”
仿佛肯定了她的猜测,的确后悔了。
赵襄儿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当即啪的一声放下玉箸,斥道:“说你唯唯诺诺,当真一点也没错。有当驸马都尉的心,却连自己的爵位也守不住,生生给一对孤儿寡母抢去。”
杜燕则听得直皱眉,心底的火气也直往上窜,一时没忍住,压抑地反驳:“我如何要守?那本就是长兄的,传给阿翎,名正言顺!”
身边好几人都已被夫妇二人的争执吸引了目光,眼看场面逐渐尴尬,赵夫人连忙放下脸面,两边劝说,这才暂时没闹起来。
一场家宴,亦是国宴,人人各怀心思,不见半点温馨气氛。
赵恒已然意兴阑珊,扫一眼四下的人,对月芙轻声道:“宫中的宴席总是如此。等上元那日,咱们早些离宫,我带你到城里去看花灯。”
长安一年到头皆有宵禁,唯上元夜开禁三日,家家户户都要上街赏灯。
月上柳梢,情人相会。
月芙笑着点头,心里开始有些期待。
……
紫薇殿位于太极宫西北面,赵义显乘步辇一路往东南去,要到淑景殿去看看薛贵妃。好歹伴在身边多年,除夕这样热闹的日子,她一个人留在淑景殿,想来会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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