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枝仲怔,直到见着君山搀着傅九卿从外头进来,霜枝才明白少夫人的意思。
一阵低低的轻咳声过后,软榻上多了一位病美人!
美人侧卧软榻,虚弱的开口,“过来!”
这话,是冲靳月说的。
君山和霜枝似习以为常,极为默契的退出了房间,顺带着合上房门。
靳月弯腰准备搬凳子,谁知傅九卿却拍了拍软榻的边缘。
“徐嬷嬷让你背家规?”他的声音不似寻常冷冽,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苍白的脸上浮起些许绯色,如同三月里的桃花落在白玉之上,一抬眼一闭眼,扇形的睫毛轻轻扇动着,透着异样的妖冶。
靳月定了定心神,她知道傅九卿的病势反复,便也没想虚耗他的精神,乖顺的点了头。
“记性不好?”他薄唇微启。
“你怕我背不出来?”她微微凑近他。
这人的睫毛可真长,村里的老人说,睫毛越长,脾气越倔。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傅九卿冷淡的开口,“怕你丢人!”
“那你定会失望,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却有一项……天赋异禀。”
她学着他平日里的姿态,就这么凉凉的瞥他一眼,慢慢的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君山在外行礼,“公子,药熬好了,现在端进来吗?”
傅九卿的面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之色,可他还没开口,便听得靳月抢先道,“端进来!”
君山没有多想,赶紧端着药进来,眼角的余光悄悄一瞥,竟瞧见公子脸色黑沉,便赶紧放下药碗退出房间。
公子,最讨厌吃药!
“好了,先吃药!”靳月端起药碗递过去,“来!”
傅九卿黑着脸,别开了头。
靳月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冷面疙瘩……怕吃药?!
心头大喜,靳月先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俄而故作镇定的勺了一匙汤药,凑到唇边轻轻吹凉,“我喂你吃药好不好?”
傅九卿闭了闭眼,显得极为不耐烦。
靳月二话不说就将汤匙往他嘴里送,惊得傅九卿赫然绷直身子,眸色冷戾,“你……”
他一开口,她看准机会,当即往他嘴里送了第二匙汤药。苦涩的滋味快速在唇齿间蔓延,傅九卿的眉头瞬时拧到了一处。
耳畔却是某人略带得意的窃笑,“喝完药,我就背家规给你听,乖!”
傅九卿:“……”
第18章 任她闯祸
当靳月拿着空碗出去的时候,君山足足愣了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怎么了?”靳月不解,“这药有问题?”
“没有没有!”君山快速接过空碗,“公子现在如何?”
其实君山想问的是,公子的脸色好不好?是不是雷云密布?乌云盖顶?
靳月扭头望一眼身后,“吃了药,便睡着了,现在很好!”
“睡着了?”君山瞪大眼睛,赶紧行了礼退下。
“他怎么回事?”靳月问。
霜枝摇摇头,不敢说不敢说!
“莫名其妙!”靳月折返回房间。
软榻上的人微微睁开一条眼缝,似乎即将被惊醒。
靳月慌忙拿着家规坐回软榻旁,轻轻拍着他肩,见着傅九卿重新合上了眉眼,这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开始翻阅手中的家规。
厚厚一册,翻开来,是一条又一条的家规,写得密密麻麻的。
傅九卿原就睡得浅,此番是睡得最久的一次,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味,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觉得药……没那么苦。
靳月一直在看家规,压根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黄昏日落,斑驳的光从窗户外头泄进来,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就像是晨曦迷雾中的草芽,悬着璀璨的露珠,仿佛风一吹便会散了。
那样短暂,却又美好得让人不舍得挪开视线。
「啪」的合上册子,靳月扬起头,合上眼睛细细的想着方才看过的条条家规。
傅九卿的眉宇间染着淡淡的阴郁之色,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下来,瞧着微光里,她那张被勾勒得极为精致的侧颜轮廓。
“成了!”靳月睁开眼,随手将家规一丢,懒洋洋的伸个懒腰。
“会背了?”傅九卿冷淡的开口。
靳月一惊,登时站起,“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九卿没有作答,温吞的坐起身,眸色平静的望着她,“回答!”
然则还不等靳月回答,徐嬷嬷的声音便在外头响起,“五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讨债鬼来了!”靳月眉心微皱。
见着傅九卿似乎无意拦阻,靳月只得冲着外头喊了声,“知道了!”
去就去,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孙氏再可怕,哪比得上傅美人厉害?!
及至靳月离开,君山快速进门。
傅九卿已经站了起来,幽邃的瞳仁里,晕开些许冷色。
“公子!”君山行礼,“小王爷已经住进了琉璃阁。”
傅九卿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外,就在檐下站着。
“公子?”君山有些犹豫。
“消息送出去了吗?”傅九卿终于开口。
君山松了口气,“之前就送出去了,估计这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残阳如血,晕红了半边天,像极了那日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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