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傅九卿勾了勾唇角,单手搁在案头,另一手轻轻捋过她垂落在肩头的青丝。
如墨青丝散着幽光,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他指尖,一黑一白格外分明,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屋内寂静得,让靳月整个人都僵直起来,不知他一直坐着不动是什么意思?
“你怕傅云杰?”他语调清冷,口吻却是极为随意。
仿佛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靳月侧过脸瞧他,没在他脸上寻着情绪波动,老老实实的交代,“我怕他又背地里干坏事,到时候咱们还得给他收拾残局。”
她说,咱们。
他低柔的「嗯」了一声,继而轻声问,“那月儿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做?”
靳月方才到他身边的时候,手里抓了一把花生,这会正在剥壳,听得他发问,她愣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他要问她怎么做?
傅家的生意,她不曾经手过,哪里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他眼底的凉薄,靳月有些坐立不安,只觉得自己像极了手里的花生,再过一会就会被人扒了花生壳,嚼碎了吃掉。
四目相对,傅九卿忽的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吃饱了吗?”
靳月赶紧点头,“饱了!”
牵起她的手,傅九卿缓步朝外走去,他掌心里的凉,合着她腕上的暖,那种感觉很是奇妙。
靳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上了车之后,竟是第一时间捂住了他的手,“你的手这样凉,是天生的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掌心很暖,就跟她话一样暖。
学会关心的好姑娘,是个有进步的好姑娘。
两人挨着坐,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柔的,就像是一片鸿毛,撩过了心坎。
傅九卿侧过脸,盯着她瞧了半晌,忽然将唇贴在她耳畔,嗓子微哑的笑问,“那就由月儿帮我捂着,可好?”
“捂着回家吗?”靳月下意识的抬了肩膀,微微缩了身子。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听得她耳蜗里直痒痒,好似有什么东西一直里头钻。
傅九卿勾起唇角,瞧着她的耳根子瞬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烫。
“只要你愿意,不管捂到什么时候都行。”原本缠着发的指尖,此刻竟抚上了她的耳根,那声音依旧淡淡的,却少了些许凉意,多了几分柔和,“月儿,你的耳朵为什么红了?”
靳月慌忙拂开他的手,往窗边靠了靠,“你莫欺负我,我耳根天生就是这样的,没什么问题的。”
她挪走的时候,顺带松了手。
手上的温度消失,眸中的温度骤降,傅九卿面色黢冷的坐在那里,瞧着风掀开窗帘,将窗外的光,撒在她眉眼间,让她的侧颜轮廓变得极为柔和。
大概是反应过来了,靳月猛地转头瞧着坐在软榻上未动的傅九卿,那张如妖似孽的脸上,幽邃的眸无波无澜,就这么凉凉的盯着她。
强大的求生欲告诉她,不能惹毛了这骄傲的冷面狐狸,否则到了夜里,他会让你深刻体验到,冰与火是怎样的互不相容。
重新握住傅九卿的手,靳月眨巴着眼睛瞧他,佯装正气凛然的冲他笑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肯定将你捂热了才松手。”
傅九卿没说话,长睫微垂,倚着软榻休憩,瞧着好似累极了。
靳月求之不得,扭头瞧着双目紧闭的狐狸,唯有在他睡着的时候,他身上的阴郁才会悄然散去大半,让人看着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
浓密的长睫,如同小扇子似的覆着,鼻梁笔挺,薄唇紧抿,唇角略显锐利,精致的五官,配着白皙如玉的肌肤,整个人透着难以言说的绝妙。
狐狸果真是狐狸,就算是睡着了,也是漂亮得能勾人魂魄。
其实傅九卿没睡,他能感觉到某人不安分的小手,在自己的手背上游走,温热的指腹就这么一点点的熨烫着他的肌肤,驱散他手上的寒意。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这丫头……没完了?!
靳月委实不知道,原来男人的皮肤光滑起来,也是这样吹弹可破,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摸起来滑滑的,很是舒服,只是不知为何,摸着摸着,自个的嗓子里竟有些莫名的发干,好似痒痒的,不太舒服。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傅九卿睁开眼,牵着她下了马车。
“你的眼睛为何红了?”靳月跟在他身边,极是诧异的瞧见他眼底的血丝。
方才上车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为何睡了一觉,反而眼睛都红了呢?
冷风忽然倒灌进衣服领子里,靳月蓦地颤了颤身子。握着她的手,似乎正在收紧,勒得她的指骨都有些微微的疼。软了声音,她眨着眼睛瞧他,“轻点,疼!”
傅九卿仲怔,下意识的松了些许。
回到上宜院,傅九卿才松了手。
这人就是这样,每次都拽着她的手回来,好似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
靳月觉得,他怕是养成了习惯?!
“郡主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是担心我在外头晃悠,会变成燕王府的目标?”靳月坐在他对面,二人临窗坐着。
霜枝赶紧奉茶,俄而快速退出房间。
“我保证,没有瞎晃悠。”靳月举着花生发誓,“不过,那个人又出现了。”
傅九卿端着杯盏的手显然滞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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