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知道,他们是不敢进去的,也不想为难他,“你帮我守着门,我逛一逛就出来。”
“是!”衙役行礼。
踏入慕容府的那一瞬,靳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涌动。
“你们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明明这地方你一次都没来过,却觉得很熟悉,似曾相识!”靳月缓步走在长廊里,瞧着院子里半人高的荒草。
屋瓦已经被风雨冲刷得稀稀落落,檐角皆已败落,不见昔年模样。
“这可能是缘分。”霜枝笑道,“少夫人虽然没来过,保不齐心里来过,梦里来过。”
靳月笑了笑,“你还真别说,有这可能!”
陈旧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灰尘纷纷扬扬的落下,惹得在场众人皆是喷嚏连连,腐败的霉烂味从屋内涌出,呛得靳月直皱眉。
“这味儿可真大!”霜枝担虑,“少夫人您对气味特别敏锐,要不……透透气再进去?奴婢怕您受不了!”
味儿的确不是一般的大,连明珠都皱了眉头。
“少夫人,您且等等!”霜枝快速进去,推开了屋内的窗户,今儿风大,空气一流通,屋内的味儿便消散了大半,“少夫人,可以进来了!”
靳月踏入房门,偌大的屋舍,宽敞至极,想来在很多年前,这个地方应是格外气派,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喧闹声伴随着丝竹管弦之音,极尽荣华,却在转瞬间,高墙灰飞烟灭,荣华过眼云烟。
后院荒芜至极,稀稀落落盘着藤蔓,这个季节连朵野花都找不出来。长廊上的大红木柱,漆皮斑驳脱落,满地淤泥脏秽。
“慕容家!”靳月环顾四周,“那个高楼是什么地方?”
“那曾经是慕容家的牌楼,先帝所赐,忠贞不二。”管家叹口气,“彼时的慕容家,真的是整个历城最荣耀所在,先帝夸赞其为朝廷上,三大肱骨良臣之一。”
靳月朝着牌楼走去。
上面的匾额早已被摘除,此刻只剩下个空壳子,时隔十数年还能瞧得出曾经烟熏火燎的痕迹,黑漆漆的门前石狮,面目狰狞而可怖。
“忠良不再,先帝下令,摘了匾额!”管家仰头,“不在了!”
靳月眉心紧蹙,“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是慕容大将……军背叛了大周,以至于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当时在慕容家,还搜出了以前跟南玥皇室往来的密信。”管家细细的想着,“死无对证,谁知道呢?”
靳月没说话。
“没有前兆吗?”明珠不解,“既是通敌叛国,想必也有征兆吧?不可能毫无破绽。”
管家笑了笑,“若真的要说什么征兆,那只有一样!”
“什么?”靳月问。
管家站在牌楼前,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将……军的妾室,是南玥女子。”
“南玥女子……”靳月顾自呢喃,“那就难怪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米粮皆是老百姓所种,难道吃米粮的都是老百姓?
显然不是。
“妾室?那还有正室呢?”霜枝问。
靳月猛地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盯着管家。
老管家的眼神略显闪烁,谈及慕容家的事儿,都没见着他有任何异常,但是谈及正室,老管家的脸色竟然极不正常,仿佛不愿提及。
“不能说?”靳月不解。
老管家摇摇头,“倒不是不能说,而是……先帝下过禁令,任何人不许提及,否则以谋逆论处,诛九族!”
“慕容家的事儿,也是诛九族的!”明珠道。
老管家轻笑,“是!但不一样,一个是逝者已矣,另一个……胜者为王!”
“也就是说,整个慕容家覆灭的时候,那位正室未必死了,而是攀了高枝?攀上了这高高在上的胜者?”靳月算是听出味儿来了,“是谁?”
老管家压低声音,“她姓隋,祖上曾经位列太师,因后辈无能,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已是落魄的书香门第。
但她生得极好,容貌清丽,性子温婉,又因为祖上为官的缘故,跟京都城不少名门闺秀都极为稔熟。”
“等会!”靳月好似想起了什么,“你说姓什么?”
“隋!”老管家敛眸,略带诧异的瞧着靳月,“少夫人,您知道?”
靳月忽然绷直了身子,“我倒是、倒是听说过这个姓,隋善舞!”
当时是太后喊了这么一句,她才知道燕王妃的闺名,姓隋……隋善舞!如果真的是燕王妃,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此后种种,岂非都是刻意为之?若真的是她,慕容家的事会不会也跟她有关?
“少夫人!”相较明珠,霜枝真真心细如尘,当下瞧出靳月不对劲,若不是她快速上前搀了一把,只怕靳月已经瘫软。
老管家亦是慌了,赶紧将栏杆擦干净。
明珠上前,与霜枝一道搀着靳月坐下,“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你们说,人可怕还是鬼可怕?”靳月呢喃。
霜枝眨眼,“鬼吓人,但是人……会吃人!”
闻言,靳月忽的笑了一下,眼底满是凄凉悲怆之色,“鬼话连篇,人心难测。”
从慕容府出来之后,靳月的心情便不太好,整个人瞧着恹恹的,兴致不高。
三人怕这样回去,公子必定责罚,赶紧领着靳月去了酒楼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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