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呼吸的节奏都变了。
“还有,你姐姐是顾白衣,皇上的玉妃娘娘,靳月跟你没关系,别把自己往她身上扯,记住了吗?”
宋宴松开手,转身立于窗前,负手望着飘落在窗台上的飞雪。
狭窄的窗户缝隙,透着阴冷的风,寒得让人心里打颤。顾若离终是没再多说什么,事已至此,说再多也只是惹宋宴厌烦罢了。
宋宴的心思,她愈发瞧不明白,但是他的脾气,她却是摸得透透的。
房门合上,顾若离漠然立在门口。
细柳正端着羹汤立在檐下,见着顾若离出来,毕恭毕敬的向她行礼,尊了一声,“侧妃!”
“主子,这便是小王爷带回来的野女子!”琥珀低声提醒。
顾若离优雅的拭去眼角泪痕,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将此前的委屈之色抹尽,换上一副端庄贤淑,温柔至极的模样,“你叫什么?”
“奴婢细柳!”细柳柔声细语的回答。
抬头那一瞬,眉眼温和,明亮的眸子里不见任何陈杂。
顾若离心头一惊,忽然明白了些许,为什么宋宴待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
不是日久生厌,而是自己想得太多,有时候心思漫上眼底,强行伪装的真爱,被撕下了虚伪的皮,宋宴不喜欢心思太复杂的女子,燕王府也不需要。
而眼前的细柳,虽然是乡野女子,却让宋宴用得放心。
“在小王爷面前伺候,理该恭敬,莫要大意!”
顾若离温声教导,“细柳姑娘刚到燕王府,想必有诸多的不适应,若是以后逢着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
细柳含笑行礼,“谢顾侧妃。”
“进了燕王府,理该守望相助,一起伺候好小王爷。眼下我有孕在身,在伺候小王爷时,有诸多的不便,烦劳细柳姑娘多费心。”
顾若离笑靥温和,“这后院里还有其他侧妃,大家的目的都一样,来日我得空,帮你引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应该相互认识一下。”
顾若离在笑,细柳也在笑。
一个笑得假亦似真,一个笑得单纯至极。
目送顾若离款步离去的背影,瞧着她时不时的,「有意无意」的抚着小腹的动作,细柳唇角的笑意愈发浓烈,转而冲着程南行了礼,端着羹汤进门。
“在外面说些什么?”宋宴漫不经心的问。
细柳笑了笑,“没什么事儿,就是遇见了顾侧妃,她叮嘱了奴婢几句。”
“叮嘱?”宋宴琢磨着她这两个字。
可细柳似乎压根没听懂宋宴的意思,恭敬的将羹汤放在桌案上,“小王爷,您趁热吃,待会凉了便不大好。这是我们家乡的野菜羹,也不知道是否合您口味。”
“野菜羹?”宋宴皱眉。
细柳连连点头,“奴婢有时候出门,或者上山采药,行得远了,干粮不够,只能挖点野菜充饥,您可别小看这些东西,江湖之人特别钟爱,做得好了便是人间一道美味,大富大贵人家还未必吃过呢!”
宋宴的心思落在她提及的几个字眼上:行走江湖……干粮不够……
靳月昔年经常领命离开京都城,行走江湖更是惯有之事,宋宴想着,她是否也是经常吃这些呢?呵,那个女人,从来不叫苦从来不叫疼,大概是吃过的。
瞧着宋宴尝试着去吃野菜羹,细柳笑靥如花,“小王爷,如何?”
宋宴点点头,“有些粗糙,但是……滋味尚可!”
待细柳离开,宋宴让让程南进了门。
至于进去说什么,细柳心里清楚,宋宴这人对谁都不放心,她方才刻意绕开话题,不提顾若离,就是不想让宋宴觉得,她跟寻常女子一般,喜欢争风吃醋,她是一心一意来伺候宋宴的。
顾若离的那些话,程南都听见了,会一五一十的回禀宋宴,所以细柳根本不用开口。
更关键的是,程南说的话,比她细柳所言,更能让宋宴相信,顾若离在倚老卖老,在做宋宴后院里的主。
对此,宋宴只面带嘲讽的冷笑一声,“她倒是颇有正妻的风度!”
可惜的是,顾若离……只是个侧妃!侧妃摆了一副正妻的架势,不是僭越又是什么?
信任这东西,一旦出现了裂缝,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风雪依旧,燕王府忙着调查命案的真假,北澜的使团忙着与大周朝廷商讨议和协议,傅家大门紧闭,整个京都城因着一场风雪,极尽平静。
宫外如是,宫内亦如是。
慈安宫内。
太后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抱紧怀中的手笼,穿过御花园的时候,刻意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御花园的雪景最是好看,怎么月丫头还没进来?”
“太后,傅家那边刚刚来报,公主这两日病着,来不了!”
芳泽嘴里哈着白雾,仔细搀着太后步上廊桥,“您仔细脚下,雪日路滑。”
太后眉心微凝,“是哪儿不舒服?头疼?风寒?又或者是……”
“太后娘娘!”芳泽笑道,“您怎么忘了,傅家公子刚刚回来,小两口免不得要热乎一阵,您这火急火燎的将人召进来看雪,不是坏了公主的好事吗?您呢,也得顾着点,年轻人正血气方刚呢!”
被芳泽这么一说,太后不由的笑出声来,“你不提醒,哀家倒是真的忘了!傅九卿那小子,还真是有点本事,那府衙大牢想进就进,想出……竟也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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