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靳月有种光溜溜的错觉,总觉得他这句话的下面,应该再接一句:敢拐弯抹角,仔细你的皮!
靳月赔着笑凑上去,眉眼弯弯的问,“相公是不是觉得,花绪失手了?”
“你觉得呢?”他反唇相讥,早已猜到她心里的小九九。
靳月摇头,“我说了,我相信花绪,女子军做事素来不会这般没把握!当时花绪中了毒,换做是我……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绝对不会放过罗夜!”
“自己有答案,何必还来问我。”他淡然执笔,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鼻间轻哼,靳月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从随身的小包里,将顾白衣送的果子取出,若无其事的啃得津津有味,再抬眼却是愣了愣,“相公盯着我作甚?”
隔着些许距离,他都能闻到那果子的酸香味,这丫头……
“喜欢吃?”他拿起的笔又轻轻搁下。
靳月瞧一眼手里的果子,“好吃。”
傅九卿眼底的墨色瞬时沉了几分,“去找裴春秋看过了?”
“没有,去了一趟太医院,医女说我脾胃不太罢了!”
靳月知道他要问什么,耳根子微微发着烫,“还没来得及找师伯诊脉。”
闻言,傅九卿疾步走向她,“方才为何不说?”
说什么?
说她喜欢吃酸果子?可这世上不是酸的就是甜的,喜好不同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不许她此前喜欢甜的,如今喜欢酸的?
“把裴春秋找来,立刻、马上、去!”
傅九卿站在门口一吩咐,委实把霜枝吓了一跳,毕竟公子性子冷淡,甚少有这般声调的时候,倒是明珠反应快,撒腿就跑。
裴春秋被拽进书房的时候,喘着粗气,一脸懵,“我这、这都一把年纪了,你们再折腾我两下,我、我就要去见、见我的祖师爷了!哎呦我这把老骨头……”
快被拆散架咯!
“哪个不舒服?”裴春秋一屁股坐下,伸手去擦额角的汗,气喘吁吁的问,“过来!”
靳月靠在软榻上,傅九卿就在她边上坐着,她不敢起来,只能掖了掖身上的小毯子,低低的道一句,“师伯,是我!”
“丫头啊,哪里不舒服?”裴春秋心惊,慌忙走过来。
她爹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看好这宝贝疙瘩,要是有什么闪失……有什么闪失,靳丰年回来还不得拆死他?
“把脉!”傅九卿冷着脸。
裴春秋抖了抖身子,哪敢耽误,只是这指尖落在靳月的腕脉上,眉头却是逐渐皱起。
一旁的霜枝神情紧张,双手死死抠着明珠的胳膊,眼睛不眨的盯紧裴春秋的手,似乎要从裴春秋的手指缝里,瞧出个娃娃来。
明珠有些吃痛,却也是紧张,没敢吭声,怕扰了裴春秋,把少夫人的娃娃吓跑了。
“你……”裴春秋看了看靳月,又看了看傅九卿,“你们两个是不是太紧张了?”
靳月抿唇,当年一人独挑离魂阁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如今倒是、倒是有些心急了,然则听得裴春秋这话的意思,似乎……
眸色暗淡下去,终是落了空。
“最近是不是有些犯困?”裴春秋收了手,眉眼间凝着淡淡的愁绪,“饮食不调,脾胃虚弱。”
霜枝撇撇嘴,得,跟宫里的女医官所言不差……
“之前倒是无所谓,如今可一定要注意。”裴春秋笑盈盈的起身,“这是头胎,一定要仔细,万莫大意!霜枝,跟我去拿保胎的方子,回头我给列一张食补的清单。”
霜枝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好,好,奴婢这就跟着去!”
“那、那……”明珠欣喜,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霜枝去取方子,那自己又能做点什么呢?
明珠急得团团转,最后是被君山拽出房间才肯作罢,高兴的事儿容易让昏了头脑,谁都不例外。
屋子里安静下来,靳月掩不住唇角的笑,明亮的眸子里缀满星辰,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傅九卿,红唇翕合,“相公,你听到了吗?”
傅九卿面色平静,倒是没太大情绪波动。只是……好似有些愣神,听得靳月开口,他才幽幽的抬了眼帘,视线从她的面上,逐渐移到了她的小腹。
呼吸微促,他微凉的掌心,轻轻贴在靳月的小腹上。
“是……这里吗?”削薄的唇,匍出细弱的声响。
靳月的眼底浮起些许氤氲,如烟波浩渺,被他一句话激荡起阵阵涟漪。
她将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很是肯定的点头,“是!相公和我的孩子,从此以后,我便是相公生命里最特别的一个。”
最特别的一个?
傅九卿指尖微颤,面上极力维持着最初的从容淡然,手背上的暖,透过肌肤渗入骨血之中,蔓延至四肢百骸,一直涌到了心里。
“你、你不喜欢孩子吗?”靳月低声问。
否则,为何面无悦色?
他极是认真的盯着她,“我想要月儿为我生的孩子,如你,似我,吾皆欢喜!”
他也想成为她生命里,最特别的一个,成为她的相公,她孩子的父亲!
可是太高兴了,便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激动,难道要抱着她转一圈?又怕伤着她。
人呢,就是这么矛盾,他只能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波澜,尽量温柔以待,免得她也跟着他激动,万一伤着她自身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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