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站起身,“姨母,是七皇府在保你,否则你已经死了。现在你不但没死,还有机会回到南玥,但是机会只有一次,我这人的耐心有限,所以呢……”
“我答应你!”梧桐太想回南玥。
这北澜,终究不是她该留的地方,能保住性命回南玥,对她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这一次,我不会拿箭逼你,毕竟这种事儿做多了,也没意思。”
靳月缓步走到她面前,忽然伸手将她脖颈上的狼牙扯了下来。
梧桐吃痛,“你还我!”
“你知道的,这东西我不稀罕。”靳月自个都有一条,自然没什么可稀罕的,“但我相信,你会牢牢记住,并且刻骨不忘。不管是羞辱还是威胁,都要记在心里,免得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
梧桐捂着脖颈,刺辣辣的疼痛,让她红了眼眶,“还给我!”
“我这人,对信诺之人,讲江湖道义;对敌人,不择手段,所以姨母最好别耍花样,反正不管怎么样,死的是你,伤的是你,我只是……少了一柄刀。”靳月音色邪冷。
世间刀子千千万,多一柄不多,少一柄不少,无足轻重!
梧桐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靳月,有那么一瞬,她宛若看到了阿鸾,那个逃离南玥,为了爱死在大周边关的女子,到最后……儿女飘零,颠沛流离。
“你和你母亲,很像!”梧桐说。
靳月微微背过身去,“我是母亲生的,自然是像的。”
“我说的是心性和手段。”梧桐苦笑,“你们都是能拿主意的人,不似我这般优柔寡断。”
靳月没说话。
梧桐继续道,“她当年打定主意要离开南玥,只带走了乳母,连一直护着她的大长老都不知道她走了。
后来有细作传来消息,说她在南玥,怀疑她是不是南玥派来的细作?古族的,族长啊……放手得如此果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丝毫不曾留恋。”
“既非自己所愿,为何要留恋?身外物罢了。”靳月很是能理解母亲的心思,“不过,我相信我母亲不是那样不负责任之人,定然是此前还发生过什么,否则她不会这般干脆决绝。”
梧桐的眼神黯了一下,没有再搭腔。
“她一定有……非走不可的理由。”靳月轻嗤。
她知道,这件事不会有人再提,事关古族机密,连大长老都没有吐露过只言片语,遑论梧桐。
拓跋熹微一直站在门外,听得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将耳朵贴在了窗户缝隙上,亦没听到只言片语,似乎是在咬耳朵?
隔了大半个时辰,靳月终于从里头出来,含笑望着拓跋熹微,“现在,办件事。”
“什么事?”拓跋熹微忙问。
靳月淡然一笑,“送她去大牢里,住在瞎子隔壁。”
“她,管用吗?”拓跋熹微可都听出来了,这女人和瞎子是一伙的,如此这般,靠得住吗?
靳月不以为意,笑得有些无赖,“你可以试试,不行的话,咱就再换个法子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是找个乐子,怎么样?”
“成!”拓跋熹微点头。
梧桐一身囚衣,坐在了牢房内,隔壁关押着瞎子,这里是重囚牢房,边上没什么人,显得格外的阴森沉寂。
“宋濂!”梧桐靠在墙壁上,音色低哑,“你还好吗?”
瞎子身形一震。
“我也在这里!”梧桐说,“你不孤单,黄泉路上有个伴!”
瞎子摸索着,靠在了墙角,两个人隔着一堵墙坐着,“你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梧桐的嗓音里带着哽咽,“你以为我是靳月的姨母,她便会对我手下留情?我与她有多少情感,你不是不知道,还能指望她放我一马?”
瞎子没说话,静静的贴墙靠着。
“宋濂!”梧桐继续道,“你后悔吗?如果你还在燕支国,如果你没有做那一场春秋大梦,兴许现在的你,正好好的掌管着你的弹丸小国,过你的太平日子。”
瞎子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依旧一言不发。
“周旋在南玥和大周之间的你,很辛苦吧?”梧桐低低的说。
瞎子狠狠闭了闭眼,“你为什么没有向她求情,若是她不肯,你大可以出去走一圈,申明自己的身份,她便奈何你不得。”
“她不是傻子,你说的,她都料到了,我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逃出生天?”
梧桐苦笑,“宋濂,我儿子在哪?看在你我,都快要死的份上,告诉我好不好?”
到了她这般年纪,才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简直是命根子般的存在,她哪里舍得孩子受伤,偏偏……由不得她做主。
“梧桐。”宋濂开口,“现在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身陷囹圄,能救你的儿子吗?”
如靳月所料,宋濂根本就不信任她。
“至少,死得瞑目。”梧桐忽然掩面抽泣,“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如此残忍?母别子,子别母,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我好想他,好想我的孩子……呜呜……”
隔着一堵墙,能听到梧桐发自内心的,悲怆酸楚的哭声。
宋濂心头微动,“既是都要死的人,那便没什么可说了!”
“你果真不告诉我?”梧桐扶着墙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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