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长老颔首,“不是听说,是事实。”
耶律桐点头,“那么,大周的男子是不是特别介意、介意女子的名节?”
她说得婉转,漠苍不懂,因为不知道她发生过的那一桩事,毕竟这桩事,被大长老刻意瞒下了,但是她忽然这么问,让大长老有些心惊肉跳。
“莫要胡言乱语,那些都是迂腐之人胡扯淡,真正疼爱你的男人,心给你,命也给你,还会在意这些东西吗?”
大长老温声宽慰,“别胡思乱想,好好的撑着,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漠苍隐约有些猜到,将皮面递给她,“眼见着是要入大周了,但是入关还需小心,万一有人认出你,便不大好,你把这皮面戴上,免得麻烦。”
“好!”耶律桐伸手接过,面上依旧毫无血色。
瞧着她这般模样,大长老和漠苍也是没法子,病不在皮,在心。
心病,难治啊!
好在,入关的时候没出什么乱子,入了关,进了城,耶律桐一直没开口说话,又不好去住客栈,便寻了一户农家暂住,得先让她将身子调理好才行。
入了关,不代表就能去营寨,他们绕了远路,所以此处距离慕容安的驻军营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农家妇人孕育过儿女,瞧着耶律桐如此神色,心里隐约明白了些许,大长老塞了一些银子,妇人便去附近的村镇买了只老母鸡炖汤。
农家人,对于这些东西很是宝贝,若不是出的价格高,委实还舍不得。
“女人啊,一辈子谁没个难处!”妇人端着老母鸡汤进门,“可你不能跟自己为难,我瞧出来了,你这气血两虚的,靠药是吃不好的,得慢慢的调养回来,月子坐好了,女人很多毛病都能一并好起来。”
耶律桐不说话,神情恹恹的。
“我有两个孩子。”妇人笑着端起汤碗。
耶律桐眉心微蹙,“我自己来!”
“别以为年轻就可以胡来,伤了身子,以后若是怀不上孩子,遗憾的是你自己。”
妇人叹口气,“乡野妇人,说话不会拐弯,但咱们说的是实话,年轻的时候人找病,老了老了病找人。
姑娘,身子是自己的,别跟自己过不去!还有,有事别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
耶律桐低头喝着鸡汤,暖暖的,倒是一点都不腥。
“男人哪里懂得女人的苦,只有咱们女人,相互了解。”妇人温声宽慰着,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姑娘,一定要养好身子,别吹风,别碰水,别哭!”
最后那两个字,让耶律桐猛地心神一震。
“你那大兄弟和你爹都对你极好。这不,你那大兄弟听说买不着母鸡,就跑山里去打野山鸡去了,你那老父亲则背着背篓进山帮你采药,大家都陪着你呢!”妇人轻拍着耶律桐的手背,“快些好起来。”
耶律桐喝完了鸡汤,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头一回觉得自己好似暖了些。
大家,都陪着你呢!
此处够僻静,大长老和漠苍陪着耶律桐,足足坐满了小月子,待她能正常活动,伤口也结痂了,才辞别了农家,继续往边城走去。
临走的时候,农妇将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
“她给了你什么?”大长老不解的问。
耶律桐低眉,瞧着掌心里的东西,心里暖暖的,“这些日子,多亏了她陪我说话。”
没什么东西,其实就是饭团,里面裹着野菜和一些腌好的野鸡肉,用叶子包裹着,外头再裹了一层布保温,让她能带着路上吃,毕竟她的身子刚好,莫吃那些硬邦邦的干粮。
瞧着窗外的风景,她伸出手,有风从指间滑过。那一瞬,她觉得重生的感觉真好!
“有那么几次,我想一死了之。”她忽然开口。
大长老委实吓了一跳,“你莫说胡话!”
“我觉得我是个废物,我该死,我害了父兄害了翠微,也害了自己的孩子,我谁也保护不了,到了最后竟还拖着这样残破的身子,连累你们两个!”她当时心情沉郁,只想到了极端,也只想做极端。
可是那妇人日日都规劝着,替她擦身,替她上药,还偶尔给她看,孩子们做的那些小玩意,听着窗外的风,看着窗外的光亮,偶尔还有孩子的笑声。
渐渐的,她放下沉郁的念头,试着让自己活下去。
当然,漠苍和大长老毕竟是大男人,哪里会懂得这些细腻的东西,唯有那妇人生育过孩子,知道失去孩子对女子的打击,所以她日日陪着耶律桐。
说是陪着,其实是怕她想不开,盯着她罢了!
“那你现在呢?”大长老心惊胆战的瞧着她。
耶律桐笑了笑,“现在,我只想见到他,告诉他……我回来了!这一次,再也不会离开。”
“那就好!”大长老如释重负。
然则,进城之前发生了一些事,军士在验查南玥细作,偏偏这三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南玥人,大长老未能戴着皮面,被严严实实的盘问了一番,顺带被拎着走了。
好在,三人是分别进城的,漠苍和耶律桐安全进了城。
“你在客栈里住着,别随意走动,我去打探消息,想来很快就能把大长老放了!”漠苍临走前,将耶律桐安置在客栈里。
近乡情怯,耶律桐没有听漠苍的安排,对于大周的军帐,她比谁都清楚,毕竟在里面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想见他,又怕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