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卿当然知道,眼睛看到,耳朵听到,守将也提醒了他,自从他离开北澜进入大周境内,北澜的边关便重兵驻守。
驻守的原因很简单,给大周的君臣施压,免得他们不知好歹,动了北澜的七皇子!
“主君怕您走,怕您不回来,日夜担忧,这些日子一直靠着汤药养着。没想到,还是……撑不下去了!”
萧朴哽咽,“七皇子,您莫怪主君拦您,身为父亲,不能眼看着您奔赴龙潭虎穴;身为帝王,不能看着希望落空,您是北澜的希望啊!”
傅九卿叹口气,清隽的面上,漾开清晰的倦怠之色,“你先下去吧,我陪陪父皇。”
“是!”萧朴行礼,退出寝殿。
对于北澜主君,傅九卿真的没有多少情感可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孩子是谁养大的,就跟谁亲,尤其是傅九卿这样的。
从小到大,为他遮风挡雨的是傅正柏,为他千里奔波不辞辛苦求医的也是傅正柏,疼得受不了冷得受不了,抱着他哄着他的也是傅正柏这位养父。
傅正柏做完了所有父亲该做的事,把该给的父爱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傅九卿,若非如此,他不知道自己会长成什么样?!
兴许,是第二个傅东临。
傅九卿静静的坐着,看着主君睁开了眼,见他几欲坐起,便将软垫子靠在他身后,让其靠坐得舒服一些。
主君面色惨白,“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您身子好着呢!别胡思乱想。”傅九卿说。
主君忽然笑了一下,“你竟肯花心思哄我,我倒是很高兴。”毕竟,傅九卿不是个爱说话之人,更谈不上哄骗他人。
“父皇,其实……”
“其实父皇知道,你会回来的。”主君似乎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及时打断了傅九卿的话,“只要靳月,还活着,你就会回来!”
傅九卿眸色微沉。
“她才是你的命根子。”主君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傅九卿起身,倒了杯水转回床前,“父皇,喝口水。”
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几句,再不说怕是没多少机会了。
“她若不死,你必瞻前顾后,不会果断决绝,所以现在,你们回来了。”
主君到底是主君,就算年迈,有些东西还是看得清楚的,“我三番四次的试探过你,关于靳月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你那么聪明,明知道是试探却还是不肯低头,我便晓得,这事儿没有商量的余地!”
傅九卿坐在床沿,瞧着主君惨白的面色,心思略沉了几分,“知道是试探,便更要让父皇知道,月儿对我有多重要,您伤她便等于伤了儿臣,若是父皇连儿臣都不顾,那么是软肋还是盔甲,又有什么打紧?夫妻二人,讲求齐心,若是离心,如何厮守一生?”
“便是不懂,才会落得如斯下场,至死都未能再见着你母亲的最后一面。”
主君叹口气,“你到底是随了你母亲,柔软的时候,恨不能倾尽天下,一旦硬了心肠,便是再无回旋的余地。”
傅九卿不否认,他知道那些都是主君的试探,即便知道又如何?
“父皇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诸多试探?既然您是试探,我自然是要全力配合。”
傅九卿为主君掖了掖被角,“我与月儿生死相许,若是父皇真的要杀了她,我随了她便也罢了,又有何惧之?连生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在一起?”
主君刚要开口,兀的神情一变,就这么凉凉的盯着傅九卿瞧了半晌。
俄而,主君讽笑了一声,“我说你这会怎么就说了这么多?原是要告诉我,你未改初衷。”
傅九卿垂了一下长睫,不语。
“为什么?”主君苦笑,“老大和老八这两个混账东西,为了主君的位置,恨不能让我死无全尸,即便我是他们的生父!
为父未曾给你改名,未曾让你复姓,都是在给你机会,只要你开口,这皇位……就是你的!”
说得这么直白,若傅九卿还不愿意,那主君……还能怎样呢?
“父皇,皇位这东西,都属于命定之人,很显然,儿臣不是!”傅九卿起身行礼,“请父皇收回成命!”
主君咬着后槽牙,“老七,你别逼我!”
“父皇息怒!”傅九卿躬身。
主君愤然,呼吸微促,“你先下去吧!”
“是!”傅九卿应声退下,未做任何逗留。
须臾,萧朴进门,“主君,您的药好了,七皇子临走前吩咐,让卑职伺候您把药喝了!”
“喝不喝都一样。”主君合上眉眼,指尖轻轻揉着眉心。
真是头疼。
“主君?”萧朴愣怔。
怎么,他对着七皇子说了这么多话,都是白搭?七皇子还没答应?
到底是七皇子心肠硬,还是七皇子太聪明,未上主君的钩?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主君犹豫了一下,“狡猾的儿子?”
萧朴笑了,毕恭毕敬的将汤药递上,“主君,七皇子睿智,无人能及。”
“难不成,要我将皇位,传给老七他儿子?”主君小声的嘀咕。
萧朴:“??”
可是北澜的祖宗规矩在那,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幼子?
“主君,这条路走不通,祖宗规矩和满朝文武都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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