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卿没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他。
说实话,他从来没见过云中客如此失态过。一直以来,云中客这老头惯来凉薄,说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不中听,不是在怼人,就是在怼人的路上,仿佛这辈子就没有他看得顺眼的事儿。
但是现在,一切都颠覆了。
“阿鸾?”傅九卿敛眸,“阿鸾是谁?月儿的母亲?”
云中客狠狠点头,“你真的爱她吗?爱月儿?”
“你说呢?”傅九卿反唇相讥,“她救过我的命,治好了我幼时的绝望,让我活到了今时今日,现在……她是我的命!”
云中客深吸一口气,“好,那我就告诉你,她的真实身份。知道慕容家吗?历城,慕容家,她,慕容衿月,是慕容家的遗孤啊!”
关于历城慕容家的事情,傅九卿还真的知道不少,宋烈偶尔也会提及,慕容夫妻当年若是不死,边关之事哪由得了宋云奎做主?
若是这二人还活着,说不定南玥早就写了降书,永世不犯。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在宋烈看来,慕容夫妻是真豪杰,可惜当年宋云奎权势滔天,又得先帝恩宠,以至于他们失踪之后无人敢为慕容家翻案,连顾殷他们也是选择了禁声。
“慕容衿月?”傅九卿皱眉,“那就是说,她是朝廷钦犯?”
云中客点头,“所以,你还会喜欢她吗?她的存在,会让你们傅家,万劫不复。”
“我只是在想,若她真的是慕容家的遗孤,那么燕王府养着她,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故意为之呢?”傅九卿倒是想得深远。
云中客骇然僵在原地,“你的意思是,宋云奎与隋善舞这个贱人,可能早就猜到了月儿的身份,所以故意养着她,让她为燕王府卖命?!”
刹那间,云中客觉得整颗心都在流血,那可是阿珏的骨血啊,他们怎么可以在害死了阿珏和慕容家九族之后,还这样、这样对待一个幼子?
宁死不辱,那是慕容家的祖训啊!
“一定是隋善舞那个贱人!”云中客恨不能咬碎牙齿,“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这女人阴狠毒辣,瞧着温柔至极,实际上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贱东西!”
傅九卿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静下来,“别太激动,冷静一下,人如今在这儿,那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以后月儿的人生,会在远离他们的地方,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前半生不曾得到的,后半生……我都会补给她。”
“还有我!”云中客深吸一口气,“你是真的要、要跟她在一起吗?你不怕……”
傅九卿神情肃穆的盯着他,“我要娶她,她活着就是我傅九卿唯一的妻子,她死了……墓碑上也得刻着我傅九卿的姓氏,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她一人!”
“好!”云中客瞧着昏迷不醒的靳月,“那我就告诉你,有关于她的身世,她的一切!这些东西,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我觉得,你既想保护她,理该明白她的处境,才能更好的随机应变。”
傅九卿颔首,“多谢!”
云中客靠在马车的车壁处,思绪飘出去甚远,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呢?
哦,从阿珏来京都城和离,遇见了阿鸾开始讲吧!
那样的美好相遇,才适合当故事的开端。
那年,风光正好。
那年,钟情一生。
她不叫靳月,她叫慕容衿月,源于那一句:亲亲子衿,悠悠我心!
傅九卿仔细的听着,保持着安静,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他从来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背负着一身的血海深仇,更不知道,若是自己更勇敢一点,她就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果然,人应该勇敢的。
即便命不久矣又如何?
在该相爱的年纪,你选择了成全,未必是她想要的,未必成为你的爱情见证,反而变成了一场灾难。
在该相爱的年纪,就该孤注一掷,哪怕拼尽了一腔孤勇,才不会抱憾终身。
“最后,他们夫妻二人连尸骨都没找回来,后来慕容安被阿珏的旧部带走,而我游走四方,就是为了找回月儿,却没想到……她居然在燕王府,我真是打死都没想到啊!”云中客哪里会想到,宋云奎与隋善舞这般阴狠毒辣。
傅九卿点点头,“所以,即便你们将整个大周翻个底朝天,都不会找到月儿。她就在燕王府的眼皮子底下,又被训练成了暗卫,成了燕王府杀人的工具,即便你们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
“好在,月儿还活着,还有机会逃脱燕王府的魔爪。”云中客哽咽,“以后,她就是我女儿,我亲生的闺女,谁敢欺负她,我云中客第一个不饶他。”
傅九卿目色沉沉,思虑半晌,“衡州城外,有个靳家庄,我送你们去那里。”
“靳家庄?”云中客皱眉,“为什么要沿用燕王府给她取的名,她叫衿月,青青子衿的衿!”
傅九卿侧目看他,“若是燕王府查到这儿,你怎么解释?”
“她叫靳月,有名有姓的靳月,出生在衡州城外的靳家庄,与你这位父亲相依为命,其他的……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傅九卿意味深长的开口。
云中客愣了愣,“靳月?”
“慕容衿月应该上了朝廷的追剿名单吧?”傅九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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