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素素眼眶涨红,写满了玉石俱焚的杀意。
马车渐行渐远,魏素素自以为已经昏迷数日,却只过了一天而已。
魏卿卿站在云州城的墙头,静静看着那马车离开自己的视线。
一侧兰芷皱眉,以为魏卿卿心软了:“这样的蛇蝎妇人,就该杀了才是,小姐竟放走了她,这种人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不会了。”
魏卿卿淡定的道,她了解魏素素,她知道魏素素不会心甘情愿的去塞北,所以送她离开,只是全了国公府的名声,免得日后传出来。说国公府对盟友下手。
国公府本就是担着乱臣贼子的名声出兵的,决不能再戴任何一顶脏帽子。
兰芷没明白魏卿卿话里的意思,魏卿卿却已经转身下楼。
兰芷皱皱眉头,便见城墙另一头跑来一个人影,是阿展。
许是日头上来了,阿展的圆脸有些红,他擦去额间的汗珠,笑看着兰芷:“少夫人呢,二爷让我请她过去。”
“去了。”兰芷示意,有些感慨的看着往容彻营帐方向去的魏卿卿,羡慕道:“少夫人和二爷真是心意相通,世间能得此知己,夫复何求啊。”
阿展小心看了看兰芷,绿色的发带垂在身后,随着风飘啊飘,都快飘到人心里了。
阿展不由想起当初接二爷的令去京城给少夫人送阿行,结果被人抓起来关入暗无天日的地牢,每日被严刑拷打的事,那时候他迷迷糊糊的,总是梦到这抹绿色的发带。
魏卿卿见到容彻的时候,他正坐在案前,一身黑色战甲,却姿容清濯,阳光从窗子照进来落在他刀削般的五官上,让他看起来犹如万里雪山上的玄冰,犹如即将出鞘的利刃,让人望之生畏。
可听到魏卿卿来的声音,他立时松开了眉头,抬头望来,普通冰雪化开。春暖花开。
“怎么站着,过来。”
“二爷在看什么?”魏卿卿瞥见容彻身边放着的小案几,红木的,上面印了精致的花纹。
自从魏卿卿来到军营后,容彻便让人安排了这案几,魏卿卿不但可以看到放在容彻案几上最机密的消息,也能直接参与他跟将领们的商讨。
一开始,那些将领们以为容彻只是一时兴起,所以不曾说什么,直到后来,他们每次商议,魏卿卿都在,他们才开始议论,反对,甚至有人闹着要走。
即便这样,容彻也没有让魏卿卿离开,却也没用雷霆手段镇压,而是耐着性子的忍了下来,直到魏卿卿慢慢的提出许多建议,直到随手都能拿出大把的银子。那些人终于自己闭了嘴。
魏卿卿知道容彻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赫连紫风是因为自己,才导致生灵涂炭的,百姓可能不知道,但这些朝臣不会不知,所以他要让人看到,她魏卿卿不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妖女,纯粹是赫连紫风自己发疯,怨不得她。
每每想起容彻做的这些,魏卿卿满是疮痍的心便好像修复了一些。
“长公主自尽了。”容彻将信递给魏卿卿:“消息是我安排在那尼姑庵外的人传来的。”
魏卿卿一目十行的扫完这封信,不解:“长公主已经剃度出家,断绝凡尘,怎么还会自尽?”
“半个月前,六皇子曾去见过长公主。”容彻沉声:“跟随写封信回来的,还有给大哥的信。信里,长公主要大哥不论如何,护住六皇子。”
“用她一条命,换六皇子一条命,她倒是会算。”
容彻一句叠一句,明显是被气到了。
魏卿难得看他如此,平常他总是成竹在胸,不曾慌乱的。
魏卿卿抿唇,道:“长公主愿意舍了命,也要看大哥接不接受才是。”
容彻看向魏卿卿,魏卿卿也不卖关子,道:“我来时,大嫂已经快临盆了,让大哥回去一趟也好,京城虽然来势汹汹,但我知道赫连紫风的弱点。攻破皇城是迟早的事。”
容彻明白过来,呼出胸中浊气:“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便是谁来做这个位子的问题了。”
秦氏皇子不少,却大多年幼。
国公府已经被打上乱臣贼子的名声,纵然能以勤王的名字杀回去,再辅佐辅立一位小皇子为君,但宫中勾心斗角,朝中波云诡谲,今日的错误,难免不会在日后的权利倾轧中。被有心人拿来利用。
伴君如伴虎,虽是自小教养大的幼虎,却也是有着利爪的虎。
容彻无意做一辈子的摄政王,更不想让家人一辈子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所以他并非不破皇城,而是要好好想想,该立谁为新君,怎么立新君。
在秦凉野一步步的谋算中,容海终究是被闫阮一封急信给马不停蹄的招了回去。
容海离开的这天,秦凉野发现身边的护卫一夜之间全部换了。
这才终于明白,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心底那一点点痴念,得罪了他本最不该得罪的人。
秦凉野安分下来,赶走了麾下的幕僚,开始日日窝在房中看书。
就连有一日忽然送到了案头的魏素素的信,他都只是拿眼角瞥了一眼,直接点燃烧了。
与此同时,魏素素还在期盼着秦凉野履行承诺,来救她于水火。
她从阿鹏手底下「逃」出来,已经三天了。
但此地距离云州,已有几百里之遥,而她身上值钱的珠玉首饰早就被阿鹏收走了,只有头上唯一一支发簪,她拿去当铺,当铺的老板看她一脸仓皇,便狠压了她的价,价值百两的玉簪,最后就当了十两,还是她苦苦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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